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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巫咒的解除,文卿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公仪戾以为他会恨他,但恰恰相反,文卿和他愈来愈形影不离。
经历过种种不幸,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珍惜。
来年春二月,乍暖还寒的时候,文卿第一次离开京城,去往苏拙玉信中的江南烟雨之地。
公仪戾留下的那封遗诏并非毫无用处,重病痊愈后,年轻的帝王主动退位让权,成为了迄今为止大夏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暂的皇帝,最年轻的太上皇。
如今,太上皇撑着长篙,纵着一盏乌蓬小船,带着权倾朝野的中书令夜游秦淮河。
“陛……阿昭,让念恩撑罢,进来喝杯酒。”
文念恩戴好斗笠:“公子,让属下来罢。”
公仪戾点点头,脱下蓑衣,坐在文卿身旁的团垫上,文卿提起酒壶,正要斟酒,船身忽然晃了一下,没拿稳,被温酒洒了一身。
文卿怔了怔,还未作何反应,公仪戾先帮他捋了捋潮湿的发尾,拨至身后,没多想便解开他的衣带,帮他将外衫褪了下来。
“带狐裘了吗?”
春阳急坏了:“出门时不似要下雨的样子,这几日又暖和,便没带着……”
文卿叹了一声:“无妨,下次记得便是。”
公仪戾将暖炉拿近了些,圈住文卿窄窄的一截腰,合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双手,以一种不由分说的保护姿态将人抱进怀里。
文卿身体有些僵硬,却又下意识接纳着他的亲近,陛下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不是龙涎香,而是温暖的,蓬松的,像冬日里珍贵的阳光,让人很安心。
他留下了足够的权力,把旧帝党所有人都安置得很妥当。
“我们以前……都是这样抱的吗?”
文卿清楚自己是多么强势的人,被人这样护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话音未落,公仪戾便红了眼眶,耷拉着脑袋埋首在他颈间。
文卿怔了怔,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发丝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公仪戾还很小,喜欢坐在他怀里读书,他有时会出题考考他,若是答上了,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公仪戾很聪慧,也很用功,回答问题总是让他很满意,不过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却一贯地请求文卿摸摸他的头。
“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文卿侧眸看向公仪戾琥珀色的双眸,抿唇笑了笑:“阿昭身上好暖和。”
“是先生身体太冷了。”
“是啊。”文卿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不轻易示人的苦楚,“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冷极了。”
船身轻晃,河边的小楼上传来阵阵清丽悠扬的歌声,吴侬软语,醉人心脾,朴素的乌蓬小船在一片喧闹的揽客声中游过,公仪戾轻轻拍着文卿的手臂,熟练地把人哄睡了。
“小公子,有卖桂花糕的!”
春阳如今也放下了对公仪戾的芥蒂,轻声对公仪戾说,手指着岸边穿着蓑衣垂钓的小贩。
“靠岸。”
文念恩熟练地泊船,春阳撑着油纸伞上岸询问,那小贩抬抬眼皮,却没搭理人。
“老爷爷,我家公子想吃桂花糕,能卖些给我们吗?”
那小贩年纪大了,春阳以为他耳朵不好,没听清楚,于是又问了一遍。
没想到那老者却抖了抖钓鱼的长竿,见鱼钩上没鱼,气冲冲地站起来,打落了春阳手中的油纸伞。
“吵什么吵!都怪你!我的鱼都跑了!”
“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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