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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後,她向前一步,离开他的掌心,声音客气,“谢谢。”
王靖宗眼眸再次眯起。
他也觉得不对劲。
沈宁溪是善良的,也是冷静的。
他自负以为,她能认错,应该对他有所改观,即便没有更深一步,但在她需要的时候,一定会擅用她世家的那套理念,说服他合作。
得知她要见他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点。
虽不知她最後为何又改变主意,但他的确不放心,早让獾奴盯着沈家,一得消息,就跟了上来。
原以为,她至少会道声谢,结果,她却......躲避?
未及王靖宗明白其中缘由,褚母从远处跑过来,抱住沈宁溪上下打量:“呦呦,你怎麽样?哪里受伤了?快让阿娘看看。”
沈宁溪宽慰褚母:“阿娘,我没事,都是小伤。”
侧身回避王靖宗投来的目光。
王靖宗更加确定,一定又出了状况。
褚母确定沈宁溪无碍,这才放下心,转头去向让道一旁的王靖宗道谢:“这位侠士,不知尊姓大名?”
王靖宗抱拳,彬彬有礼道:“在下姓王。”
褚母点头,暗中打量对方,说:“王公子救下我们母女,不知家住何方?待我回府,定派人重金酬谢。”
“夫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哪能担夫人言谢?况且,娘子曾于在下有恩,今日能救夫人和娘子,亦是在下之福。”
褚母惊讶,移眸看向沈宁溪。
沈宁溪不能再装聋作哑,抱住褚母胳膊,低声道:“他曾在沈家担任马夫,我碰巧救过一次他的命。”
她说得含糊,褚母心道原来如此。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呦呦失去沈家贵女的身份,就有了肖想的权力,真是笑话,江南第一富商之女,可不是哪个达官显贵就能娶回家的!
褚母神色犹如明月落尘,骤然变得晦暗。
王靖宗似笑非笑睨了一眼沈宁溪,道:“娘子说得没错,夫人可莫要再说报答的事。此地荒芜,在下还是尽快送二位前行才是。”
褚母想拒绝,可此地确实荒凉,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沈宁溪的伤需要处理,两个侍女也受伤不轻,但是由两个男人来保护?监守自盗,她见得可多了。
沈宁溪却担心那些护卫卷土重来,顺承道:“谢谢你们。”
獾奴吹一声口哨,哨声尖鸣,很快,在来路的尽头,出现一辆马车。
褚母些微惊讶,更加肯定心中猜测,面上却礼貌道谢,几人一起上了马车。
獾奴将马丢给王靖宗,自觉当起马夫。
碎星上车时,獾奴往她手里塞一个小瓷瓶,道:“这个是伤药,放心使用。”
碎星看了眼揽月腰腹间的洇湿,收下瓷瓶,道了声:“多谢。”
进了马车,关上车门,碎星掀开揽月腰腹上的小衣,见血肉模糊一片,倒吸一口气。
她颤着手,道:“忍着点。”
揽月点头,指甲把住座板,唇色发白,额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碎星将药粉撒上去,冰凉的药粉触及伤口,恍如温水拂过,消除了大半疼痛。
揽月舒服得发出一声呻吟,靠在车壁上,阖目缓神。
碎星见状,动作加快,撕下中衣下摆,将伤口包扎严实,待完成後,才发现自己也落了一身汗。
獾奴听里面动静消弭,才略放下心。
褚母这厢也收到王靖宗递过来的伤药,正在给沈宁溪胳膊上绑素带。
青山绿翠,银装素裹,马车穿过赤霞山,踏过浅薄霜雪,在天将被暮色遮掩之际,终于找到下一家客栈。
马车停下,沈宁溪推开车门,率先出车厢,这时,侧边伸过来一只手,她垂目,只见掌心粗糙,厚茧嶙峋,带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她淡声道:“不用。”踩着矮杌下去,而後转身去扶褚母。
方下过一场雪,又逢暮色降至,方圆十里,无一行人,客栈掌柜抻着胳膊准备关门,猛地瞧见有客人驻足,顿时喜笑颜开,立刻招呼店小二上前帮客人停靠马车。
客栈远离建康城,又地处偏僻,住房并不昂贵。
沈宁溪进了客栈,才想到自己的包裹财物全部随马车坠入山崖,如今几人是真的身无长物,于是拔下头上金簪,准备用做抵押。
王靖宗先她一步走至柜台,放下一锭碎银,对掌柜道:“麻烦掌柜安排四间房,并帮忙找个大夫来。”
掌柜早见几人身上狼狈,麻利地收了银子,招呼店小二去找大夫,自己带客人上楼。
褚母将一切尽收眼底,面上露出感激。
心道,且让他二人护送她们母女回扬州,待到了褚家,她双倍奉还今日之恩,断绝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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