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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气（第1页）

勇气

周若然的手指依然搭在插销上，没有立刻开门，目光无声地投向江语辰，带着询问。

江语辰嘴角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文件收拢，叠好塞回书包，这才朝周若然微微颔首。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刘超那张因为紧张而扭曲的脸出现在门口，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昏暗的器材室内部，确认只有他们四人後，才侧身挤了进来，反手就把门死死关上，後背紧贴着门板，大口喘着气。

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在四人脸上逡巡，最後落在许驿晟身上时，瑟缩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我……”刘超嘴唇哆嗦着，半天没吐出完整的话。

江语辰盘腿坐回垫子上，好整以暇地推了推眼镜：“刘超同学，主动找上门，看来是想通了？”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刘超的头垂得更低。

周诺仪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隐隐将许驿晟挡在身後一点，眼神警惕地盯着刘超。

许驿晟的心跳如擂鼓。他看着这个曾经跟在柴辉身後，对他投来轻蔑目光丶甚至参与过推搡他的人，此刻却像个丧家之犬般站在这里。恨意和一种莫名的悲凉交织在一起，让他喉咙发紧。

“我……我不是……”刘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不想再这样了！柴辉他……他疯了！”

“哦？”江语辰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刚才……刚才在教室外面，柴辉听见周诺仪提张老师查记录的事了！”刘超猛地擡头，脸上满是恐惧，“他……他气得要命，说明天放学……放学要堵许驿晟，就在……就在小操场後面的废车棚那里！他说……他说这次要彻底……”後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但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一股寒意瞬间从许驿晟脚底窜上头顶。柴辉的眼神……周若然果然没有看错。

“所以呢？”周若然清冷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刘超，“你是来通风报信，还是来求我们救你？”

刘超被周若然的目光冻得一哆嗦，身体微微发抖：“我……我不想参与！他……他还逼我明天去偷拍许驿晟！说……说要拍点‘劲爆’的，他说你既然喜欢男的，就让大家看个够……”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我爸还在家等着学校的补助……我不能……不能丢了这个资格……”

这才是关键。江语辰之前点出的死xue。

江语辰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器材室里显得有些突兀：“刘超，你比柴辉聪明一点，知道给自己留条後路。但还不够聪明。”

他站起身，走到刘超面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刘超几乎想缩进墙里。

“你觉得，柴辉舅舅现在自身难保，他还能保住你的助学金吗？你觉得，柴辉要是真把事情闹大，捅到学校要开除人，你猜他和他舅舅会先保谁？是你这个随时可以抛弃的跟班，还是他自己？”

刘超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江语辰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他最深的恐惧。

“我……我该怎麽做？”刘超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带着绝望的乞求。

“很简单。”江语辰语气陡然转冷，“把你刚才说的，柴辉明天放学要堵许驿晟，地点在废车棚，还要你偷拍的事，一五一十，写下来。签名，按手印。”

刘超猛地瞪大眼睛：“这……这要是被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江语辰打断他，镜片後的眼神锐利如刀，“除非你自己想让他知道。这份东西，只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牌。只要你安分，它永远不会见光。但如果你敢耍花样，或者明天柴辉的计划有任何‘意外’变化……”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还有，”周若然突然补充，声音依旧没什麽起伏，却让刘超打了个寒颤，“柴辉初中干过的那些事，特别是那个被他逼得转学的女生，具体细节，你知道多少？写下来。”他看向江语辰，“张老师那边，需要更具体的东西才能施压。”

刘超彻底瘫软下去，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器材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夕阳沉落的寂静。

许驿晟看着这一幕，胸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枚冰凉的银色口哨给了他一点支撑的实感。

周诺仪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最後一点馀晖也从高窗上消失了，器材室内光线昏暗。

终于，刘超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擡起头，脸上是认命般的灰败：“……纸笔。”

江语辰早有准备，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硬皮笔记本和一支笔，丢到他面前。

刘超颤抖着手，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笔一划地开始书写。他写得很慢，很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里抠出来的。

写完，他签上自己的名字。江语辰从急救箱里翻出一小瓶红墨水，示意他按手印。

当鲜红的指印按在签名旁边时，刘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江语辰仔细地检查了刘超写下的内容，满意地折好，收进一个防水信封里，贴身放好。“很好。现在，你可以走了。记住，今天你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我们。明天放学後，你‘肚子疼’，直接回家。懂吗？”

刘超麻木地点点头，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拉开门，像一抹游魂般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器材室的门重新关上。

“呼……”周诺仪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吓死我了，真怕他反悔或者突然喊人。”

“他不敢。”江语辰语气笃定，他转向周若然，“哥，录音呢？”

周若然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个比U盘还小的黑色录音设备，按了一下播放键。清晰的对话声立刻流淌出来，正是刚才刘超招供的全部内容！连他最後那句麻木的“懂吗？”都录得清清楚楚！

许驿晟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周若然从刘超进门开始，就在录音！双保险！人证物证俱全！

“计划需要微调了。”江语辰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像是嗅到猎物气息的猎人，“柴辉想在废车棚解决？很好，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惊喜’。”

他看向许驿晟和周诺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明天放学，许驿晟，你照常走小路。”

许驿晟和周诺仪同时惊愕出声：“什麽？！”

“放心，”周若然接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们会在。”

江语辰补充道：“地点是废车棚，时间是他定的。他动手，就是证据确凿。刘超的证词和录音，加上现场‘抓现行’，足够把他和他舅舅一起拖下水。”他看向许驿晟，眼神锐利，“敢不敢当一次诱饵？让他自己跳进坑里。”

许驿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诱饵？直面柴辉的怒火？恐惧的本能让他指尖冰凉。但当他看到周诺仪担忧却坚定的眼神，看到江语辰成竹在胸的锐利，再看到周若然那双沉静却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眼睛时……

他想起关东煮店里的暖光，想起周诺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口袋里那枚冰凉的丶却象征着承诺的口哨。

这一次，他不是孤身一人。这一次，他身後站着三个人。

许驿晟深吸一口气，他擡起头，迎上江语辰的目光，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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