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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诺仪也停下了笔,担忧地看着他。江语辰和周若然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一声比一声急促,像催命的符咒。
许驿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放下笔,站起身,脚步有些僵硬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那部看起来颇为老旧的手机。
他拿着手机,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快步走向阳台方向,似乎想找一个远离人群的空间。
阳台门被拉开,又迅速关上,隔绝了大部分室内的声音,但并未完全隔绝。
周诺仪的心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跟过去,却被周若然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了。周若然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动。
阳台的玻璃门不算太隔音。
起初是许驿晟压抑着的声音,似乎在解释什麽,断断续续地传来“……在同学家……昨晚雪大……不是……”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紧绷和试图克制的情绪。
但很快,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即使隔着门,也能听到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暴怒的丶带着浓重口音的咆哮,充满了戾气和醉意:
“……小畜生!翅膀硬了?!真敢不回来?!老子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没良心?你他妈还有脸说?!养你这麽大,过年跑别人家去舔?!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
“……招呼都不打一个!说走就走!你他妈当老子死了?!”
“……行!你行!有种你永远别回来!就死在你那同学家里!跟那个死变态一起过吧!老子看你那贱骨头能卖几天!”
最後一句,尤其清晰丶恶毒,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穿了阳台门,也扎进了客厅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照片老子看到了!那个搂着你肩膀的……就是他吧?!笑那麽贱!一看就是个勾引人的死变态!你他妈跟他搞一起了?!真他妈给老子丢人现眼!恶心!有病!不正常!”
“死变态”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周诺仪耳边。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向阳台的方向,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抖。
江语辰的表情也沉下来,眼神暗到能吃人;周若然放下了笔,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像出鞘的刀。
厨房的动静也停了,周母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脸上满是惊愕和担忧。周父也放下了报纸,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阳台上,许驿晟的背脊挺得笔直,他低着头,额发垂落遮住了眼睛。电话那头的污言秽语还在倾泻。
几秒钟死寂般的僵持後。
他没有再试图解释一个字。
许驿晟把手机关了机,不想再理。
那刺耳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他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客厅,肩膀微微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平复什麽。几秒钟後,他拉开了阳台门。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许驿晟没有看任何人,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他径直走到周父周母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
“叔叔,阿姨……对不起……打扰了……新年……让你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似乎再吐一个字都困难。他直起身,眼神空洞地避开了周诺仪焦急担忧的目光,也避开了其他人复杂的视线,低声快速地说:“……我……去房间待会儿。”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周诺仪的房间,推门进去,然後轻轻但迅速地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远处零星的鞭炮声,衬得室内更加压抑。阳光依旧明亮,却再也照不进那份沉重的氛围里。周诺仪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客厅里又安静了一会儿,周诺仪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我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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