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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第1页）

第21章

北境的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在灰白的天空下呼啸而过。温昭和拢了拢厚重的狐裘斗篷，呼出的白气在眉睫上凝成一层薄霜。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沈诩，少年剑修依旧一身单薄的黑衣，唯有剑穗上的青铜铃铛在风中轻响，衬得他背影如一把出鞘的剑，锋利而沉默。

“再往前就是冰渊裂谷。”燕九霄的声音从後方传来。他右臂的伤还未痊愈，星纹锁链缠在臂间，异色瞳紧盯着远处那道横贯雪原的漆黑裂缝，“风暴刚停，冰层不稳，小心脚下。”

温昭和点头，指尖金纹无声蔓延，探入雪地。三日前洗星池一战，他灵力透支尚未恢复，此刻金纹的亮度也黯淡了几分。然而冰渊下的寒髓草是救白露的唯一希望——那位银发药师仍昏迷在星陨阁的密室中，心口的紫玉钉每隔六个时辰便侵蚀一寸血肉。

沈诩忽然驻足，剑锋斜指地面：“有东西跟着我们。”

雪原上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呜咽。

温昭和的金纹却骤然绷紧——雪层下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多足生物在爬行。他猛地拽住燕九霄後撤：“退後！”

“咔嚓！”

冰面轰然塌陷，一只足有马车大小的紫黑色蜈蚣破雪而出！它的甲壳上布满星形斑纹，百足划过冰面时溅起一串火花，头部的人脸轮廓依稀能辨出天工府修士的五官。

“星瘴化物……”燕九霄的狼牙坠泛起红光，“是那些被献祭的人！”

沈诩的剑已出鞘。剑气如星河倾泻，将蜈蚣拦腰斩断。然而断成两截的怪物竟各自扭动着再生，分裂成两只较小的个体，口器中喷出紫黑色的毒雾！

温昭和的金纹瞬间织成屏障，却仍有一缕毒雾穿透缝隙。燕九霄闷哼一声，右臂的旧伤顿时渗出血珠——星瘴在腐蚀他的灵力。

“不能纠缠！”温昭和甩出三根银针封住燕九霄的经脉，转头对沈羽喊道，“冰渊入口就在前面，我来断後！”

沈诩皱眉，剑穗铃铛剧烈震颤。但他终究没反驳，一把拽起燕九霄冲向裂谷边缘。温昭和的金纹如暴雨般刺向蜈蚣，每一击都精准贯穿星形斑纹的中心。怪物嘶叫着融化成一滩黑水，可更多的震动从四面八方传来——整片雪原下都是蛰伏的化物！

冰渊裂谷边缘，狂风卷着雪沫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沈诩将燕九霄推到一块凸起的冰岩後，反手斩断追来的蜈蚣足肢。他馀光瞥见温昭和的金纹正逐渐被黑雾吞没，瞳孔骤缩：“师兄！”

话音未落，一道月白身影已从黑雾中跃出。温昭和袖袍染血，手中却紧握着一株冰蓝色草叶——是寒髓草！原来他方才故意引开怪物，趁机采到了裂缝边缘新生的药草。

“走！”温昭和将草叶抛给燕九霄，自己却因灵力枯竭踉跄了一下。沈诩的剑光横扫逼退追兵，一把揽住他的腰跃入裂谷。

下坠的瞬间，温昭和听见燕九霄的喊声被风雪吞没：“冰渊底下有守渊人——别碰那些冰雕！”

裂谷深处的温度骤降，冰壁泛着幽蓝的微光。沈诩的剑气在崖壁上划出深痕，减缓下坠之势。落地时，温昭和的狐裘已结满冰碴，唇色苍白如纸。

"……师弟。"他轻喘着指向不远处，"你看。"

沈诩转身，呼吸一滞——

无数冰雕林立在前方的洞窟中，每一尊都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天工府的修士丶星陨阁的弟子丶甚至北境部落的牧民。他们的胸口皆被冰刺贯穿，面部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而冰窟中央，一座高台上静静躺着一名素衣男子，银发被青藤半束，眉心朱砂印在冰光中泛着血色。

"白露？"温昭和下意识摸向袖中银针，却被沈羽反手扣住腕脉。

"是陷阱。"沈羽剑锋震出嗡鸣，"他右臂没有星纹锁链。"

仿佛印证他的话，冰台上的"白露"突然睁眼——银发无风自动，本该别着药草的袖口却渗出紫黑色雾气。那张与白露一模一样的脸缓缓咧开嘴角，露出非人的尖锐牙齿：

"药修的血肉……最补了……"

冰窟中的寒气骤然暴增，地面凝结出锋利的冰刺，如獠牙般从四面八方刺向二人。沈羽的剑锋划出一道圆弧，剑气如星河倾泻，将袭来的冰刺尽数斩碎。冰晶飞溅间，温昭和的金纹已如游蛇般缠上高台，直刺幻象的眉心——

"破！"

金纹与朱砂印相撞的刹那，整个冰窟剧烈震颤。幻象"白露"发出凄厉的尖啸，银发狂舞，面容扭曲成狰狞的星云状。温昭和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的灵力尚未恢复，强行破幻已伤及经脉。

"师兄！"

沈羽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至他身侧，一手揽住他的腰急速後撤，另一手的剑锋直指幻象心口。剑气未至，冰台上的假白露却突然自爆，化作漫天紫黑色冰锥！

"叮叮叮——"

沈羽的剑舞成密不透风的光幕，冰锥撞击在剑锋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然而一道格外尖锐的冰锥却穿透了防御，直取温昭和咽喉——

"锵！"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缠着星纹锁链的刀横空劈来，将冰锥斩为两截。燕九霄喘着粗气挡在二人面前，异色瞳中金光大盛："这鬼东西……竟敢扮成他的样子……"

他的右臂伤口因剧烈动作再度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星纹锁链上，竟让锁链泛起诡异的红光。

温昭和擦去唇边血迹，低声道："小心，这幻象能利用我们心中所念之人制造陷阱。"

沈羽的剑穗无风自动，青铜铃铛发出急促的脆响。他忽然擡眸望向冰窟深处："那里有东西在操控这一切。"

三人谨慎地向冰窟深处推进。

越往里走，冰雕的姿态越发扭曲痛苦。有些冰雕的胸口甚至延伸出紫黑色的冰藤，像血管般扎根在冰壁上，微微搏动着，仿佛在汲取养分。温昭和的金纹悄悄探出，触碰其中一根冰藤——

"啊！"

剧烈的刺痛顺着金纹反馈回来，他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天工府修士被活生生钉入冰壁丶星陨阁弟子挣扎着化为冰雕丶一个披着星纹斗篷的身影站在冰渊最深处，手中把玩着几枚染血的铜钱……

"师兄！"沈羽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强行切断了金纹与冰藤的连接。温昭和额间渗出冷汗，低声道："这些冰藤在吸收受害者的记忆和灵力……有人在豢养它们。"

燕九霄的狼牙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猛地擡头："白露的朱砂印在示警——他出事了！"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整个冰窟突然响起空灵的歌谣声，音调古怪，像是某种古老的北境民谣。冰壁上的藤蔓随之舞动，紫黑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装神弄鬼！"沈羽的剑气暴涨，一剑劈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冰壁轰然碎裂，露出後方一个巨大的冰室——

冰室中央，悬浮着一口透明冰棺。棺中躺着真正的白露，银发如雪，眉心朱砂印已黯淡得近乎消失。更可怕的是，他的心口处生出一株冰蓝色的植物，根须扎入血肉，枝条却开出妖艳的紫黑色花朵——正是变异的寒髓草！

一个披星纹斗篷的身影背对衆人站在冰棺旁，手中捏着一枚铜钱。听到破冰声，他缓缓转身，斗篷下露出一张与林知夏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同样旋转着星云：

"来得比卦象预示的……慢了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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