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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理想（第1页）

第28章理想

台灯的电量越来越少，只有灯丝处剩下一点白芒。汤面的热气不再升腾，狭小的空间寂静无声。

奚冬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被笼在夜色当中，贺奕明明离得并不远，可他看不清奚冬的表情，更无法捕捉他眼底那些苦涩与悲沉。

灰暗无际的人生，傻子才会畅想美好未来......

我怎麽可能拥有那些呢？那些光辉灿烂的，那些真实存在的......

社会的蛀虫，底层的蝼蚁，芝麻大小的脑子，想那麽多又有什麽意义......

但是......

有人问了。

“其实......我还是想好好活着的......”不知过了多久，桌边的人终于轻声笑了一下，他双眸无神，语气却并不迷茫。

草拟过千百遍的腹稿终于找到了能说出来的机会，尽管底气不足，奚冬却丝毫没有停顿。

“我不想这辈子都这样，陷在泥里，像个王八一样仰着头等死。我要爬出去，不用多高，够得上一句‘正常人’就够了。”

“等我毕业，就带我妈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定居。我要丢掉现在的模样，走路直着腰，挺着背，。”他甚至伸手比划了一下，像个小孩儿一般描绘，“在死之前，我想忘掉我的病，不草木皆兵，不杯弓蛇影，像正常人一样吃饭丶交往，然後理所应当地，得到别人给‘正常人’的尊重。”

黑暗里，贺奕目不转睛，心脏随着他的声音起伏而狂跳了几下，他甚至都没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腿边贴着肉震动的手机。

这就是他真正所想了。

会详细地构建生活，就说明他从来都没放弃过好好生活！尽管日子艰难，可他不愿意松手，不愿意闭上眼睛，任由绝望为非作歹，吞噬一切。

如果奚冬都能勇敢面对一切，努力生活，自己又为什麽不行？不……他明明已经做到了！

“在我这儿，”贺奕说：“你不一直都是‘正常人’吗？”

奚冬自从说完就一直僵硬的背脊终于舒展了些许，他小幅度弯了弯唇角，沉沉地道：“是啊，所以我要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幼稚可笑的想法，从来不是黄粱一梦。”

“不幼稚。”贺奕听着胸腔中一声声地跳动，定定地凝视暗夜中那本不该存在的希冀。

半晌，贺奕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幼稚。”

柔软的奶黄包在口腔融化出一股淡甜的奶香，一连将盒里的三个小包子都吃完了，奚冬才意犹未尽停了筷子，换勺舀了两口汤。粉丝汤入口还有些烫，他快速咽下去，一股热流顺着咽喉一路暖到了胃肠。

不知是因为这口汤还是之前说的那些话，奚冬心底轻快了许多，好似着了把大火，那些积压着的丶隐瞒着的丶恐惧着的，全都焚成了飞灰。

吹口气就散了。

“慢点吃，铁嘴啊你？”

“管我呢你。”

“嘿——”贺奕半直起胳膊作势要抽他，身侧两声“嗡嗡”又将他的手掌拽了回去。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淡下去，摸了一把裤兜，喃喃自语：“不是静音了麽......”

“我的吧。”奚冬在桌边提醒。

“啊？”

贺奕迟钝的脑子这才想起来，在烧烤店的时候，他让奚冬帮忙结账，又怕他万一想不开自己再冲动消费，一早就把他手机缴了。

手机震个不停，贺奕听着短暂的频率，猜应该是微信。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瞄了一眼，主屏幕上确实有两个微信的弹窗。

猜对了。

蓝光屏给他下半张脸都打了光，像是恐怖片里面冤死的厉鬼似的。奚冬看了他一眼就憋着笑把脑袋过去了，贺奕没听见奚冬笑话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半点想要归还的意思也没有。

不仅不还，他手指还得寸进尺按按了一下，屏幕延迟了半秒，跳出9健密码。

“密码是什麽？”

奚冬也没什麽秘密还能背着贺奕了，张嘴说了一串数字。

“881201。”

“你生日？”贺奕解锁顺口问。

“......”奚冬有点子无语，这是喝傻了吧。他生出点占便宜的心思，“是。你得叫我哥。”

放在平时贺奕早不甘示弱犀利回嘴了，这会儿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对着他的破手机摆弄。

奚冬腹诽，还真是傻了。

“谁啊？”奚冬问。

贺奕的脸被手机挡住大半，奚冬看不见他的表情。几秒之後才听见他模糊地说了两个字：“安莹。”

“奥。”奚冬点了点头，又问：“发的什麽？”

贺奕烦了，不想当传话筒，将破手机隔空扔给他，只是力道大得像是要砸。

奚冬狼狈地接住，觉得贺奕这火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从来不会跟贺奕计较，屏幕还亮着，安莹发了两条消息和一个粉嘟嘟的表情包，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他们宿舍的人一起去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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