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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裂痕四（第3页）

（七）

回到别墅时，张妈已经做好了晚饭。

许诺把许莞靓按在餐桌前，自己则冲进厨房翻箱倒柜。他找出医药箱，拿着碘伏和棉签蹲在许莞靓面前，小心翼翼地给他手腕上的红痕消毒。

"嘶——"酒精碰到破皮的地方，许莞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许诺的动作立刻放轻，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都怪我，要是我没去研修室......"

"不关你的事。"许莞靓打断他，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忽然说，"你今天学的金融知识，很难吗？"

"不难。"许诺摇摇头，棉签在他手腕上轻轻打着圈，"就像解数学题，找到逻辑就好。"

"那......"许莞靓顿了顿，"金融世界里，是不是只有利益和风险？"

许诺的动作停住了。他擡头看向许莞靓，少年的眼底映着餐厅的暖光，像盛着一汪温柔的湖水。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下午在研修室看到的K线图，那些起伏的曲线背後，是无数人的贪婪与恐惧。

"不全是。"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麽，"还有......预期。"

预期某种资産会涨价，所以买入；预期某段关系会长久，所以坚持。本质上，都是对未来的赌博。

许莞靓看着他忽然变得有些迷茫的眼神，心里微动。他想起以前两人窝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许诺指着屏幕上的股票走势图说："这些数字背後都是活生生的人，和我们没什麽不同。"

那时的少年，眼睛里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

"吃饭吧，菜要凉了。"许莞靓抽回手，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许诺盯着碗里的排骨，忽然没了胃口。他想起林寒鹤——那个在金融市场上以狠辣着称的男人，据说能用三个交易日就让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价腰斩。这样的人，对付许莞靓只会用更阴毒的手段。

他放下筷子，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却坚定的轮廓。许莞靓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不管失忆与否，这个少年总会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他，笨拙，却无比真诚。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李奎季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林寒鹤站在精神病院门口，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话。

许莞靓的指尖骤然冰凉。他想起自己在部队时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想起那些写满"情绪不稳定"的诊断报告，想起深夜里枕头被泪水浸透的潮湿感。

林寒鹤这是想......把他逼回那个地狱。

（八）

深夜的书房，许观帼看着监控画面里两个依偎在沙发上的身影，缓缓摘下了眼镜。

张教授刚发来消息，说许诺今天在研修室的表现堪称完美，甚至提出了几个连他都没想到的汇率对冲模型。可监控里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给许莞靓揉着肩膀，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爸，您在看什麽？"

许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许观帼迅速关掉监控页面，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没什麽，看几份文件。"

少年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没看书桌，只是盯着墙上挂着的家族合影——照片里，许莞靓穿着跆拳道服，勾着许诺的脖子笑得灿烂，两人身後的许建溶正拿着拐杖假装要打他们，眼底却满是笑意。

"爷爷说，我以前总跟莞靓哥打架。"许诺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许莞靓的脸，"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吵架。"

许观帼看着儿子忽然变得有些柔软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许诺对许莞靓的感情不一般，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只是他没想到，一场意外失忆，反而让这份感情变得更加纯粹。

"你是许家的继承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坚硬的措辞，"有些感情，该克制的就要克制。"

许诺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书房。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爸，金融里的预期，是不是也包括......相信一个人？"

许观帼愣住了。他看着儿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那些复杂的金融模型，或许真的解释不了人心。

（九）

凌晨三点，许莞靓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又是部队的训练场，漫天黄沙里，他抱着受伤的战友奔跑，身後是不断响起的枪声。惊醒时，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喘不过气。

身边的许诺睡得很沉，眉头却紧紧蹙着，像是也在做什麽不好的梦。许莞靓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意——少年竟然在哭。

"许诺？"他低唤，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许诺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他一把抓住许莞靓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别离开我。"

"我没走。"许莞靓放软了声音，任由他攥着，"我在这儿。"

少年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确认他真的在身边，才缓缓松开手，却顺势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像只受惊的小兽。

"我梦到你不见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到处都找不到你，爷爷说你不要我了。"

许莞靓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轻轻拍着许诺的背，想起以前每次吵完架，少年也是这样抱着他，说最怕他真的生气离开。

"我不会走的。"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永远不会。"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诺渐渐睡沉了，呼吸变得均匀。许莞靓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林寒鹤站在精神病院门口的照片。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林寒鹤想要的不是简单的报复，而是要彻底摧毁他——用最残忍的方式，让他再次坠入精神崩溃的深渊。

可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许莞靓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少年，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月光下，他手腕上那串旧银链反射着微弱的光，像个沉默的誓言。

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他都会护着这个少年，直到他想起一切，直到他们能真正并肩站在阳光下。

这或许是场危险的赌博，但许莞靓愿意押上自己的全部，去赌一个有许诺的未来。就像那些在金融市场上孤注一掷的投资者，明知风险巨大，却依然相信自己的预期。

夜色渐深，咖啡的馀韵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一丝微苦，却又透着回甘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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