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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坠里的十年（第4页）

“是挺神经的。”许诺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穿过发丝，带着熟悉的温度，“但神经了十年，总算是等到你了。”

江面上的游船鸣了声笛，缓缓驶过。霓虹灯次第亮起，把江面染成一片流光溢彩，猎德大桥的灯串全亮了，像横亘在夜空里的银河，连带着岸边的榕树都缀上了细碎的光点，风一吹，像落了满地星星。

“你看，”许诺忽然指着江面，“广州是不是很浪漫？”

许莞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游船的探照灯扫过水面，碎金似的光在浪尖上翻滚，岸边的老字号糖水铺飘出姜撞奶的甜香，穿校服的情侣手牵着手跑过，笑声被风送出去很远。

“还行吧。”他嘴硬，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广州确实美得让人晃神。

“以前总觉得，浪漫是巴黎的铁塔，是冰岛的极光。”许诺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羽毛扫过，“但现在觉得，都不如珠江边的风，不如你咬山楂时皱起的眉头，不如……”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许莞靓，突然换成了地道的粤语，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缱绻：“不如……我身边有你。”

许莞靓的心跳“咚”地一声，像被投入江里的石子，瞬间乱了节奏。他自小在广州长大，听惯了粤语，却从没觉得这方言能说得这麽勾人，每个字都像裹了蜜，顺着耳朵往心里钻。

“油嘴滑舌。”他别过脸，耳尖却红透了，连脖子上的吊坠都像是被烫到，贴着皮肤发热。

许诺低笑起来，索性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许莞靓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任由他去了。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交叠着映在江滩上，像幅被晚风熨帖过的画。

“还记得天台那次吗？”许诺忽然说，“你说要是以後能天天看珠江夜景就好了。”

“早忘了。”许莞靓嘴硬，脑子里却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夏夜——他和许诺偷偷爬上教学楼天台，啤酒罐堆了一地，他指着远处的江灯说：“等老子以後有钱了，就在江边买套大平层，天天看夜景。”

那时候许诺笑着揉他的头发，说：“好啊，我陪你。”

没想到十年过去，玩笑话竟然真的有了回响。

“明天去看房？”许诺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就买在江边，带大露台的那种。”

“疯了？”许莞靓挑眉，“许氏刚处理完烂摊子，你就想败家？”

“不败家留着钱干嘛？”许诺低头，鼻尖蹭了蹭他的，用粤语轻声说，“留着给你买糖吃啊，我的小朋友。”

“谁是你小朋友！”许莞靓炸毛，擡手想打他，却被按住手腕往怀里带。江风突然静了，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游船的汽笛声，像被拉慢了的背景音。

许诺的吻落下来时，带着冰糖葫芦的甜和江风的潮。许莞靓愣了半秒，随即擡手按住他的後颈，把这个吻加深得更狠。十年的思念，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兜兜转转，都藏在这个吻里，带着点急切，又带着点失而复得的珍重。

岸边下棋的老人不知何时散了，糖水铺的灯亮得更暖，姜撞奶的甜香混着晚风飘过来，温柔得让人想叹息。

“许莞靓，”分开时，许诺的额头抵着他的，声音哑得厉害，用粤语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啊。”

不是玩笑，不是试探，是平铺直叙的认真，像物理公式一样精准，又像珠江的水一样绵长。

许莞靓的眼眶突然就热了，他别开脸，对着江面闷声说：“知道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听见，“……我也是。”

许诺低笑起来，把他搂得更紧。江面上的游船驶过，探照灯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短暂的光亮里，能看见许莞靓嘴角没藏住的笑意，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猎德大桥的灯全部亮了，璀璨的光带横跨江面，连带着水里的倒影都晃成一片碎金。远处的小蛮腰变换着颜色，粉的丶蓝的丶紫的，把夜空染得像块打翻了的调色盘。

“以前总觉得，广州的浪漫是藏在巷子里的，是早茶店的虾饺，是老骑楼的趟栊门。”许莞靓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点感慨，“现在才发现，是和你一起看的江景。”

“不止。”许诺低头，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是和你一起吃的双皮奶，是和你抢过的物理笔记，是这十年里，每一次偷偷想起你的瞬间。”

江风又起，吹起两人的衣角，缠缠绕绕地搅在一起。许莞靓看着远处流光溢彩的夜景，忽然觉得这十年的等待都值了。那些在部队的煎熬，那些深夜里的失眠，那些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绝望，都在此时此刻，被珠江的风，被身边人的体温，温柔地抚平了。

“走吧，回家。”许诺牵着他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步伐轻快。

“回哪个家？”许莞靓挑眉。

“我们的家。”许诺回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比江灯还亮，“以後，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许莞靓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手心的温度烫得恰到好处，像这深秋里最暖的光。

岸边的榕树还在摇，糖水铺的灯还亮着，珠江的水静静流淌，载着满城的灯火，也载着两个迟来十年的拥抱。

远处传来隐约的粤剧唱腔，咿咿呀呀的，混在晚风里，像在为这对重逢的人，唱一首温柔的收尾曲。

心跳的波动，是珠江的浪，是彼此的呼吸，是跨越十年时光，终于敢说出口的——

我爱你。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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