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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无路（第2页）

报仇的代价，他最清楚。

脚步不再轻快丶眼神不再灵动，便连天边的朝云落霞，都要失去颜色。

她不能走上这条路。

“我们走吧，一路往南，听闻苏州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等我们到了那儿正好中秋，桂子飘香，秉烛夜泊......”

顾晏声轻若梦，手中却渐渐攥紧，还有一个办法——

他来挥刀。

“我不走。”

崔黛归打断他，“你难道不管顾氏了？不管那些死去的人了？你为报仇隐忍这麽多年，我又怎能眼看仇人而去安心过好日子？我要亲手报仇！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顾晏垂眸，好半响才笑了下。

他松开手，起身走到窗边。

不知为何，崔黛归看着他的背景竟觉出一股失意的落寂来。

就像......就像一只孤雁。

没有广袤无穷的天际可以肆意翺翔，只有隔窗而望的一小片天地。

“是我一时失神说了胡话。”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然，“正因要报仇，才要趁现在离开。你说嘉帝一定会来，往南走，正好碰到。”

崔黛归的心蓦地一松。

是她太着急，他的确从未说过放弃报仇。

“郁斓冬带的人中，有善斥侯丶探马者？”

两者皆是侦查骑兵，斥候善边境哨探丶急报，探马僞装深入敌境，藏密信于马具。

崔黛归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要往兴平府秘送消息？”

“不，恰恰相反。”

*

堰山营帐里，成王握着手中那截获下的书信，面色阴郁。

[儿臣死战破敌，斩首蛮夷三百馀人，幸不辱命使命。另查明中书舍人顾晏叛国，正欲大肆抓捕，岂料开城之际竟遭成王伏兵突袭，我军被困堰山。今兵甲将尽，矢刃俱竭，伏乞陛下速发禁军来援！]

是二皇子的字。

“书吏！”

成王唤来军中善仿写字迹的书吏，吩咐：“重写——儿臣死战破敌，斩首蛮夷大王子，生擒擅离藩封之成王，另查明中书舍人顾晏叛国，恳请陛下允儿臣暂驻十日，清剿逃兵残部，铲除逆贼，光复州府旧疆！”

书吏写完封漆，成王看一眼地上李瑾的尸体，“能最後帮一把本王，也算死得其所。”

他冷哼一声，“速速送去京城，务必递到皇帝案前！”

十二年前，这位好兄长正是靠着诬陷西沙顾氏，虚报战功抢了他的皇位。

如今，该还了。

“顾晏弃了本王又如何？这天下早晚是我囊中之物！你猜我那好皇兄若见了此信，会怎麽做？”

行军司马思忖片刻，“眼见李瑾击退蛮夷，生擒殿下，得胜还朝指日可待，皇帝必定亲征，以战功平民愤，他日青史亦得美名。”

“哼，他平生别的不会，摘果子的事却是再熟练不过。”

行军司马皱眉，“此事不可有失，殿下何不加派人手护送？”

“不必！”成王胸有成竹，“如今悬口渠在本王手中，那些个节度使都要看本王脸色，谁敢妄动！”

行军司马想起南城门外堆起的火药，没再吭声。

......

空旷的官道上，一骑金甲飞速驶过。

下一刻，人仰马翻。

旁边草丛忽然飞出一袭白衣，点踩道旁积石俯冲而去。

手起刀落间，那金甲甚至来不及爬起，就丢了性命。

顾晏收刀，从他身上摸出密信。

“如此篡改，成王当真急不可耐！”

崔黛归目光落在逆贼二字上，“你怎知守在此定有所获？”

“猜的。”

崔黛归噎住。

看顾晏捏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血迹，忍了忍还是问道：“若猜错了呢？”

“无中生有也不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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