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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下（第1页）

终章下

一转眼，顾晏已经去了五日。

嘉帝停灵在主殿，这位年前还被泾源节度使赶出上京的帝王，在捏着鼻子回京之後，仅仅半年，死在了这小小行宫。

主殿中哭声不断，有几位大臣不肯在此时回京，更不敢随军出行，只得窝在帝王棺椁前侍奉。

崔黛归坐在屋内，听着主殿传来的呜咽声，手上的书愈发翻得快。

终于，在又一声悲怆呐喊传来时，她将书狠狠一仍，起身就要去找那几位老不死的理论。

“世上忠仆难得，他们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要好好做做样子。”

长公主笑着踏进屋内，“不然新君面前，哪有容身的地儿？”

“若非世故圆滑，也不会在此内忧外患之际，还想着赶来给李宣过应天节。”

崔黛归撇撇嘴，“好在朝堂之上，还有清正实干之士。”

“瞧你这案上的书，堆积成山，别是想去国子监做个博士？”长公主仔细打量她，“眼下乌青，脸也瘦了一圈，等顾舍人回来，我该如何交代？”

崔黛归叹了一声，“殿下莫打趣我了。”

自那日生出念头後，她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看书，也只囫囵理出个头绪来。

看长公主也是满脸疲惫，崔黛归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前方......”

“他很好。昨夜的消息，会面和谈的第二日，顾晏亲自引爆埋于山谷中的炸药，蛮夷全军覆没。”

长公主说完，不得不感叹，“他以毁渠改道，堰河水淹中原为挟，令各节度使不敢动分毫，天下人都被他唬住，就连本宫也心有戚戚，却不想那炸药早早转移，埋于兴平府往南三百里的山谷，他是料到了会有今日一役吗？”

崔黛归只是乖乖坐在椅子上，依旧是那日的红莲嫁衣，浆洗过柔软几分，更衬得她面容姣美。

往日锋利褪去不少，透出一股水般的温柔和坚毅。

以柔克刚。

长公主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词，她笑了下，“那你呢？你不怕他当真炸毁悬口渠？亦或引了蛮夷祸乱中原？”

“殿下。”

崔黛归擡眸，唇边挂着一抹淡笑，“他是顾南望。”

长公主一怔，随後笑道：“是啊，你能这样牵挂，又怎会不知他呢。”

正说着，一个面熟的嬷嬷进来了，附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什麽，就见她猛地站起。

崔黛归的心忽而砰砰直跳，“殿下？”

长公主只是一瞬的失态。

再转过脸时多了一丝忧虑，“咱们说到哪了？差点忘了，因着咱们做出同蛮夷联合的架势，成王不得不分出兵力提防後围，昨夜交战恰逢山体炸毁，他和六皇子...不知所踪。”

“失踪？”崔黛归蹙眉。

想到李慎，她心中百味杂陈，抿了抿唇，只道：“看这天色恐大雨将至，需得尽快寻人，成王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可禁军那麽多人都未找到，如何会没事。

“天意如此......”

长公主眼眶微红，侧过头去，“这麽多年，他就像魔怔了一样，此番境地皆是咎由自取，我同他虽一母同胞，到底各人有各人的命。”

崔黛归听着，也不好再劝。

当初顾晏去信告知成王身後有蛮夷大军，是他自己任由心中贪欲选择对大夏挥刀，却不转头共御外敌。

若心中有一丝家国百姓，也不会至此。

她冷静地想着，刻意避开李慎。

等到夜间，睡梦中模模糊糊梦见当初那个少年，一身衣衫隔着冷宫的门，可怜巴巴望过来时，像只小狗。

“姐姐。”

“姐姐......”

崔黛归陡然惊醒，一擡眸，却见自己身前一个黑影。

紧近着，浑身一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人扛在肩头。

“你怎麽回来的？！”

她软软趴在肩头，出口的声音细若游丝，“李慎，你给我下药？”

李慎穿甲戴帽，瞧来同普通侍卫无异，只是身上多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像是没听到崔黛归的话，他只沉默着扛着她在夜色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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