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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第1页）

&esp;&esp;李重俊勃然变色，正要说话时，一直静默不言的洛北忽而拍案而起：

&esp;&esp;“国公这话叫人听不明白，难道罪人安乐是个男儿身，就可以坐上大唐皇位了？”

&esp;&esp;“她仗着先皇宠爱，滥用民力，买卖官爵，私掳人口为奴婢，强占昆明池不成，便拆除百姓之家为自己修建定昆池。定昆池修建之日，京中满是黄雾……这一桩桩一件件罪行，罄竹难书，难道只要她是个皇子，就应当予以宽恕？”

&esp;&esp;那宗室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被吓得跪地不言，见洛北开口垂问，只知道诺诺而已，哪里还敢与他辩驳：

&esp;&esp;“不，不，自然不是。”

&esp;&esp;“陛下品德高远，仁爱友善，朝野共知。先皇在世时便立为太子，如今登上帝位，更是天命所归。难道你要否认天命吗？”

&esp;&esp;“老臣绝无此心！老臣口不择言，望陛下责罚！”那宗室一叩在地，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了。

&esp;&esp;有“天命所归”这句话，李重俊气也消了：

&esp;&esp;“罢了，念在你年高，此后不要参与国家大事了。至于其他爱卿的谏言，朕也听到了，都不值一驳。譬如欺骗臣下之事吧，出题的是在场诸位，评卷的是朕和诸位宰相。难道只是因为一篇考卷署了女子的名字，就不值刚刚评出来的分数了？”

&esp;&esp;众臣被皇帝说得哑口无言。他们中不少人都是自女皇时代出仕为官，他们侍奉女主得了富贵，此刻再讲礼法……实在有些可笑。

&esp;&esp;宋璟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出列，他静静地向皇帝躬身道礼，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陛下，臣有几句话不得不说，请陛下听臣一言。”

&esp;&esp;李重俊颔首：“宋相公请讲。”

&esp;&esp;“臣奉旨回京以来，与吏部共同清查吏治。一清之下，顿觉触目惊心。自神龙革命以来，我大唐任命的官员比官职空缺多出三倍还多。这些人领受官爵官俸不说，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皆免除傜役赋税，还有无数人依附他们，打着他们的名号兼并土地。天下百姓丢失土地，不能卖儿鬻女，甚至卖身为奴。这样下去，国将不国！”

&esp;&esp;“就说一点吧，郭相公在兵部，应当知道，昔年贞观授给府兵的田地，如今尚存的能有多少？又有多少折冲府交不出兵来？”

&esp;&esp;宋璟深深吸了口气：

&esp;&esp;“如今陛下以才德兼备，要准女官入朝，臣不敢反对。可微臣想求陛下不要操之过急，增设了女官，她们的丈夫、家族是不是也要同受其恩，免除赋税徭役……到了最后，只会助长土地兼并之势。我朝太宗文皇帝曾言，民如水，朝廷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大唐的天下，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esp;&esp;这是老成持重之言。李重俊高涨的情绪也减淡了下去。

&esp;&esp;自他本心而言，他自然不想让自己此举成为助力世家大族势力增长的推手。

&esp;&esp;可平心而论，平民百姓之家哪里供得起女儿读书？他这样拔擢出来的女官，必是出身世家大族。

&esp;&esp;“宋相公所言确是实情。”洛北再度开口，“但说到民情，宋相公还有几点不知。”

&esp;&esp;要是还看不出来此事有洛北在背后操纵，宋璟就枉在宦海沉浮了这些年，他站在那里，望着洛北长身玉立在桌后，低垂眼眸，温声同他辩驳：

&esp;&esp;“微臣只说安西、北庭。这两大都护府因地处边疆，征战不断。男儿多从军旅，一切庶务皆由家中女子操持，便如北朝‘妇主门户’之旧制。去年微臣出兵河中，同时还为朝廷节省军费二十万钱，便是因为安西、北庭的妇女自结成社，纺布织纱，出街贩卖，使得我安西、北庭商税大增。乡野无男女，皆为生计忙。如今安西、北庭多少田地是女户撑着，若无女官与她们来往，大唐怎么收到赋税？”

&esp;&esp;看来这一步是不得不退了。宋璟轻轻叹息一声：

&esp;&esp;“碎叶郡王所言虽是实情，但此乃边疆特殊情况。我朝立国之本在中原，中原之地，礼法纲常不可废。若贸然推行女官制度，恐会引发诸多不必要的纷争与混乱。”

&esp;&esp;“陛下，臣以为，此事可先在安西、北庭等地试行。待时机成熟，再逐步推广至中原。如此，既能避免冲击中原礼法，又能充分发挥女子之才，为我大唐所用。”

&esp;&esp;“宋相公所言甚是，明日开笔，朕便特下诏书，特许安西、北庭等地试行增设女官之制，并在大唐各地增设女学，教授女子。”李重俊道，“不过洛卿所言之特例，除了安西、北庭之外，还有一处。”

&esp;&esp;他有意卖了个关子，把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来：“就是宫中。”

&esp;&esp;“禁宫之中，内外隔绝，即便是中书舍人等近臣，也不便常住宫中，替朕操持些常规文书。不过，纵容宫中妃嫔大肆与外男往来，也不是长久之计。”

&esp;&esp;李重俊道：“朕打算采纳上官太妃之议，在宫中设立专职女官司掌笔墨及内外宫禁之事。她们不会成为皇帝的妃嫔，而是同宫女们一样，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嫁人。不婚者可留任宫中，教授皇子、公主，并由皇家奉养。朕会定期在科举中增设女科，供宫中拔擢女官。”

&esp;&esp;他所说的“上官太妃”正是上官婉儿，李重俊登基之初，便追封自己宫人出身的母亲为孝和皇后，将她陪葬李显陵墓。又以先皇妃嫔中，唯上官婉儿才高德著，拜为太妃，并立太子妃杨氏为皇后。这一次元宵殿试，也有上官婉儿的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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