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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第2页）

&esp;&esp;与洛北的军队僵持到二月初，吐蕃人的大营中已经是怨声载道。贵胄头人们要错过春日的节庆和典礼，庶民和奴隶们要错过农耕放牧的好时节，逻些城的盐价依旧居高不下……

&esp;&esp;“若不是赞普在这里，我军月余之前就要起营啸。”韦·绮力心儿深深叹息一声，“只是赞普，再耽搁下去……”

&esp;&esp;“大论说的有理。”赞登脱脱玛柔声劝她的儿子，“您是高原上的赞普，应当早点回到逻些城的雪狮子王座上去，不该在前线僵持。”

&esp;&esp;“母妃为什么这么说？”赤德祖赞望着她，“您分明一直希望我做个父亲那样的英雄。”

&esp;&esp;赞登脱脱玛望着她的儿子，心底却止不住地涌上悲伤：

&esp;&esp;她的丈夫杜松芒波杰，人人都称他是英雄，是伟大的赞普。

&esp;&esp;他杀了威胁雪狮子王座的论陵钦全族，平定了诸多叛乱，打赢了许多战争，可最终也死于一场叛乱之中——究其原因，便是他太沉醉于四处征伐，忘了政治有时候比军事更管用。

&esp;&esp;但这话，她过去不能和自己的儿子说，现在就更不能同自己的赞普说：

&esp;&esp;“会盟之日就要到了，您刚刚接受尊号不久，应当四处巡游，接受臣民的赞美。”

&esp;&esp;“我这样丢弃土地、节节败退的君主，还能接受他们什么样的赞美？”

&esp;&esp;赞普的金帐陷入一片沉默，一众将领各个低头不言。

&esp;&esp;“我不接受就这样撤军。”年轻的赞普丢下一句话给他的御前大臣和将军们，“后天，我要亲自率军，全力进攻唐人的军队！”

&esp;&esp;第三日晨雾未散，吐蕃前锋果然向山推进，赤德祖赞的大旗映着朝阳，自山脚步步攀登而上。

&esp;&esp;洛北与他的将军们都立在城头望着吐蕃人向唐军逼近。吐蕃军队漫山遍野，似乎月余前的交战未给他们造成损伤。

&esp;&esp;“吐蕃人真是在赌博了。”李嗣业凝眉感叹，伏俟城、乌海以及月余前数场大败之后，吐蕃人竟然还能有这么多军队可用？

&esp;&esp;阙特勤抱着手臂：“他以为打仗是靠人多赢点吗？大帅，请你下令，我去教训他们一下。”

&esp;&esp;“不。”洛北摇了摇头，转身示意传令官打出旗语。

&esp;&esp;三百架蒙着棉布的大车次第推出，车辕上由铁锁相扣，就成了拒马。

&esp;&esp;冲在最前的吐蕃骑兵撞上铁链，战马悲鸣着栽进壕沟，后阵收势不及，层层相叠，山下人马尸骸顿时堆成一片。

&esp;&esp;韦·绮力心儿勉力在阵中稳定局势，他连连呼喝数下都不起作用，心知此事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边缘。他唤来自己副官，高声下令：“带几个人到两边，谁再慌乱，立刻杀掉！”

&esp;&esp;鲜血终是帮助吐蕃人稳定了局势，吐蕃大军各自从侧边绕过这条防线，向唐军营地杀来。

&esp;&esp;“放石脂水！”

&esp;&esp;传令官一声令下，投石机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esp;&esp;数百只陶罐在晨光中划出百道弧线，撞到地上和人身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自那陶罐之中流出的是黑乎乎，黏糊糊的刺鼻液体，沾得吐蕃人身上、马上到处都是。

&esp;&esp;“这是什么东西？是唐人的妖法？”

&esp;&esp;赤德祖赞华贵的织锦长袍上沾了不少，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

&esp;&esp;“赞普！那是——”赞普身边的侍者凑过去替他处理这片污渍，却在抬头的不经意间看到高处一个玄甲金瞳的将军挽弓如月，箭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

&esp;&esp;弓弦在空气中发出轻微铮鸣，下一瞬，鸣镝破空而去。

&esp;&esp;那支鸣镝呼啸着掠过赞普头顶，直直将吐蕃大旗射落在地。

&esp;&esp;唐军和苏毗军队的欢呼声震天动地。赤德祖赞却脸色发白——

&esp;&esp;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曾听人说起能射落星辰的乌特特勤的故事。现在，故事里的传奇人物就站在那里，成为了他的敌人。

&esp;&esp;数百支火箭跟随鸣镝的方向自唐军阵地飞来。吐蕃人的惊呼尚未出口，燃烧的箭矢已如流星坠落。

&esp;&esp;“轰！”

&esp;&esp;石脂水触火即燃，霎时间山间腾起百道火蛇。沾着黑油的皮甲化作流动的火衣，战马嘶鸣着将背上火人甩落，火团滚入人群又引燃新的哀嚎。晨雾被火光映成血红色，焦臭混着硫磺味在山谷间翻涌。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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