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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第2页）

&esp;&esp;他想说，当时武李两家已经结盟，有此物相赠便代表了相王对他的重视。

&esp;&esp;他想说，当时相王拉着他的手：“我身家性命皆托耀卿，何惜一块小小信物？”

&esp;&esp;但他只是张了张口，干巴巴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esp;&esp;“你太小看相王了。当年女皇力主武李联姻，饶是太平公主与先帝都不得不与武家结亲，只有相王一个人逃了过去，连子女们也未有与武家走得亲近的。”

&esp;&esp;褚沅语气温和：“这还不能说明相王的手段？”

&esp;&esp;“这与我……”

&esp;&esp;裴耀卿张口正要辩解什么。褚沅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挥手将裴耀卿的话断然截断：

&esp;&esp;“耀卿，你好好想想，古来贤君明主，皆是敢于承担之辈，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相王和他的父亲一样，只知道躲在幕后玩弄权术，他算什么明主？！”

&esp;&esp;她看着裴耀卿迷茫神色，干脆站起身来与裴耀卿对视：

&esp;&esp;“你好好想想，他把你派到青海来谋刺洛将军，是已经做好了把你丢出来承担这些将军们的怒火的准备。结果，一个‘本应死去’的人，活得好好的不说，还能给他写信——他怎么可能相信你的话？”

&esp;&esp;朔风吹起帐外帅旗飒飒作响，裴耀卿伸手扶住了大案，他看着褚沅，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你胡说……”

&esp;&esp;褚沅自他身侧走过，掀开了帐帘。王翰正在帐篷之间奔走，和所有人打听裴耀卿的下落。

&esp;&esp;帐中瑞脑香雾陡然被风搅散，裴耀卿踉跄着跌坐在胡床上。腰间玉佩撞在鎏金扶手上，发出清脆裂响：“可他对我，置生死、托心腹……”

&esp;&esp;“所以他才要你到青海来，学荆轲、聂政。他想要你死。”狂风之中，褚沅广袖翻卷如鹤翼，“你见过太多不该见的事，听过太多不该听的苦。等他登基当了皇帝，这些往事就该被埋葬。”

&esp;&esp;“我知道你的意思，”裴耀卿长叹一声，眼中已经有了泪花，“但我不能背叛相王。否则……”

&esp;&esp;他以衣袖擦掉眼泪：“否则我这一生，不就成了个彻底的笑话？”

&esp;&esp;他以为的君臣相得是假话，以为的正义邪恶是假话，以为的郑重相托是假话，他能抓住的，也就是这么一点最后的忠义。

&esp;&esp;“不，我什么也不需要你做。”褚沅望着远方的雪山，目光邈远，语气里甚至带了笑：“我不需要你出卖相王，也不需要你为我所用……我只需要你老老实实地回到王翰身边去，替他编那套他那套书。”

&esp;&esp;“什么？！”裴耀卿瞪大双眼，“没有条件？”

&esp;&esp;“我和你没有条件可讲，你的处置，也不是要我做主的事情。哦，有一条，下回别再这样直接闯到我的大帐里来了。”

&esp;&esp;“褚夫人。”王翰终于看到这帐中的局势，一下子冲了进来，他看看裴耀卿，又看看褚沅，生怕他们之间闹起了什么不愉快，“裴御史怎么在这里？”

&esp;&esp;“我也想问问王博士，你是怎么看犯人的？”褚沅坐回桌案之后，挥了挥手，“好在没让他看到什么机密，你把他带回去，下不为例。”

&esp;&esp;“哦，知道了。”王翰还要和她说什么，褚沅却已经提笔在纸张上写起了字。他自知理亏，一句也不争论，拽着裴耀卿乖乖地出去了。

&esp;&esp;慕容曦光从屏风之后转出来，目光中带着深思：“我在长安的时候，也和相王打过几回交道。他虽说确有些城府，可说他心计如此之深……我看不出来。”

&esp;&esp;“相王吗？女皇曾经评价，他是个温懦之辈。”褚沅一边写手边的一封信，一边回答慕容曦光，“我认为，这个评价恰如其分。”

&esp;&esp;“那你刚刚说的那些是？”

&esp;&esp;“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就不容易被发现是在说谎。”褚沅拍拍他的肩头，又发现曾经的少年人已经高了她半头，只得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esp;&esp;慕容曦光全然没有在意，只是皱眉道：“为了这个家伙，褚姐姐干嘛要花这么多心思？他刺王杀驾，妄图谋害主帅，罪无可恕。又是个死忠相王的顽固派，一刀杀了都难解我们心头之恨。”

&esp;&esp;“何况让他活着，对吗？”褚沅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回头看向慕容曦光，“因为许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那样简单。裴耀卿在朝中交游广阔，在文坛也有些小名气，杀了他容易，那些关切他的人便会群起攻之，到那个时候，被动的反而是我们。”

&esp;&esp;她将晾干的纸张折起来，封入信封之中，又在封口处盖上自己的私印：

&esp;&esp;“不过，顾全大局，委曲求全，到底没有快意恩仇来得爽快。”

&esp;&esp;洛北读完手中的信件，将那数张白纸撕成碎片，丢进了帐内的牛油大灯之中。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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