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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第2页）

在待机室的时候，费联看着坐在自己旁边托着脑袋发呆的李季，虽然他从小就认识她，可是偶尔——比如现在，还是会禁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样一张脸如果不拍电影真的太可惜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李季觉察到费联盯着自己，转头问。

费联随口敷衍了过去，提起最近听的一首歌，果然李季就被他带跑了，拿出手机搜索他说的那首歌然後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费联看着这个好骗的妹妹，脸上一笑，随即心里感到一阵不安：他让她演冯家路的戏会不会是个错误？作为导演，冯家路的电影没的说。可作为比李季大五岁的表哥，他觉得冯家路在某种程度上利用了演员的情感去完成他的电影。还有孟平彰，不知道为什麽今天听到冯家路说孟平彰和李季长得有点像，他就说不出来的不得劲，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不舒服。

“唉，你跟孟平彰留联系方式没？”

“嗯，”李季点头，“留了。”

说到这，李季想起来自己还没把手机号给孟平彰，于是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孟平彰三个字，盯着名字看了会儿，她发了条短信：

“我是李季，这是我的手机号。”

费联瞥了一眼只看见孟平彰三个字，李季打的字一个没看着。

李季喜欢孟平彰的电影不是一天两天了，费联让她出演他的研究生毕业作品时李季看了一晚上孟平彰的电影第二天早上答应了他。但李季除了孟平彰电影上映会去看，其他的也不怎麽关注，而且这几年孟平彰的电影李季不太喜欢，每次看完出来都恹恹的，也不太聊电影内容。

费联的研究生毕业作品得了某个青年电影节的评审奖，李季也跟着一脚踏进了演艺圈。那时李季二十一岁，费联理所当然成了李季的经纪人。慢慢地，李季得了一些奖，开始小有名气，接触的圈内人越来越多，费联再也没有怎麽听李季提过孟平彰。谁知道有一次有记者问她最喜欢的演员，李季不假思索说：“孟平彰。”

费联没想到射手座的李季还挺长情。

上飞机後，李季听音乐，费联补觉，一下飞机李季开机，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写信人是mommy，除此之外，什麽也没有。

孟平彰看到短信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三十九分，他刚吃完饭回到家，看着“李季”两个字他想起了下午的那张脸。

李季通过《六月》得最佳女主角的那一次他是评委之一，她演得很不错，他喜欢那个片子，也喜欢电影里的她。电影在国外获得了不少提名，她提名也不少，虽然最大的那个奖没得到，但小小年纪能提名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看颁奖礼那天的提名者采访，一片和谐之声，被问得奖，大家回答都很谦虚，太极打不过去就说觉得资历最老的张豫静希望最大，反倒是张豫静说自己如果有一票会投给李季。到了李季，记者让她预测自己会不会得奖，她说不知道，得看评委吧。人家问她希望得奖吗，紧不紧张。她答说：自己主要是抱着不得奖的心看颁奖的，这样比较轻松。

记者继续问，在国外已经得奖如果这次得不到肯定，会不会有想法，她坦然答道，不会啊。

孟平彰当时因为连续看电影和应付记者有点疲累，心情也不怎麽好，看到李季的采访，他这麽多天好似上了弦的神经松了一下。如果这些话被打成文字呈现，孟平彰大概会一扫而过，但画面中的李季回答得特别真诚。

她回答的时候一直很认真地低头盯着那个男记者的眼睛在说话，男记者个头不高，李季本身就高又穿着高跟鞋，被她这麽一看男记者许是有些压迫感，後面的问题问得有点磕巴，最後李季说完“不会啊”的时候笑着看向男记者，男记者竟然有点害羞。

孟平彰看到这一笑，想起也是评委的李期光导演说李季长了双好眉眼，“让人过目不忘，真是难得”。孟平彰心里也是赞成的，娱乐圈里最不缺长得好看的，眉眼好看的也大有人在，关键在过目不忘。

《六月》里李季几场脸部特写戏，孟平彰都记忆深刻，尤其是那双眼睛。

当她看向你时，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无动于衷。

除开那天的采访，李季的获奖感言也很简短但真挚，只是没她说的那麽轻松，孟平彰离得近，能看到她拿到奖杯後手有点抖，说完获奖感言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孟平彰的经纪人给他看关于颁奖礼的相关报道，孟平彰翻完自己的看到了李季的报道：李季昨天先去吃了火锅，後来又去了KTV，最後去了酒吧，视频从她吃火锅，到她一边手舞足蹈一边从KTV往外走，最後到有人扶着她从酒吧出来，她还一直推扶她的那个人，大概喝醉的人都不想让人说自己醉。本来这个流程没什麽，引起孟平彰注意的是李季接着去了东湖边，和她的经济人两个人一直坐到了天亮，而後两个人吃完早餐去了不远处的书店，又买了几本书。

孟平彰自此对李季这个人留下了印象，他觉得她在演戏方面是很有天赋的那一类人，肢体语言很好，又很会做表情，关键是还有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她不是科班出身，演到这种水平实属难得。

孟平彰曾听《六月》的导演孙郁达夸李季：“李季属于天赋型演员，有时候她会超出你的预期。但是，她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她不像技巧型演员，所以她有时候拍完一场感情很重的戏会很难出来。”

孟平彰对此有所了解，他曾听评委里跟孙郁达关系好的蒋锦书说李季拍完《六月》将近一年没拍戏，这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来说是很长的空档期，即使後面接戏也是个爱情喜剧。

“我当初去探班，正好拍到她去追车那场戏，本来没有摔倒这回事，是拍的时候她脚扭了一下，‘哐’就摔地上了，水泥路啊，看着都疼。本来我以为得停了，结果孙郁达和李季两人好像有默契似的，一个继续演，一个继续拍。紧接着那个哭戏你们也看着了。不瞒你们说，我当时在监视器里看着她哭，我眼泪都下来了，看得人太难受了……”蒋锦书说到这，轻叹了一口气，“後来，孙郁达喊了cut之後，李季还在哭，就你能看出来她还没走出来，还沉浸在那个情绪里。那麽瘦一小姑娘，膝盖上丶手上都磕破了流着血，完了哭得那麽伤心，真的看的人心都要碎了。”

孟平彰理解她拍完戏之後的逃避，这种需要全副身心投入的角色，一旦进去很难出来，那种感觉在很长时间内都会一直跟着你。在大概前十年里，孟平彰一直被这种感觉困扰，後来他自己的办法就是戏一杀青就不再见戏里面的演员，一点联系也不要有，完全隔绝开来，把自己重新还给自己。当然，不是每部戏都需要这麽强的情感投入，所以他一般都在这种致郁电影之後会接一些轻松喜剧电影过渡一下。

他上一部这麽投入的电影是在四年前，他演的是一个反派，小时候受家庭影响而走上犯罪道路，表面上斯文有礼，文质彬彬；暗地里暴虐偏执，嗜血残忍。在拍摄那个角色的时候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心里也有这种黑暗的一面，不然为什麽有些戏份他竟然会感到一丝快感？甚至有时候他做梦会梦到自己杀人，那种感觉是如此真实，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抗拒睡眠。後来，戏杀青之後他在家里开始看佛经，也经常和李姿乐去寺庙拜佛。慢慢地，他才恢复正常。後来，他再接都是一些商业片。

可是，当他看到李季在《六月》里的表演，他心动了。所以，当冯家路对女主角人选悬而未定时，他推荐了李季。

“既然你推荐了她，可得负责到底，到时候别不管了。”冯家路跟孟平彰开玩笑，孟平彰笑了两声，说：“好。”

孟平彰回了短信，李姿乐提着箱子从房间里出来，因为没听见开门声，看见他李姿乐有点惊讶，不过转瞬她就恢复了平静。

“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回来……”

“今天结束得早。”

两个人之间有几分钟的沉默，最後还是李姿乐开了口：“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对你，对我，都好。”

孟平彰静静地看着李姿乐，说了声“好”。

李姿乐听到意料中的回答，一瞬间竟觉得有些好笑，“你永远都是这样，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永远都是‘好’……”说到这，李姿乐有点激动，她平静了一下继续说：“别人都以为我和你在一起主动权在我，他们都错了，由始至终，看似是我在说开始和结束，但决定权其实都在你，只不过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是我而已。”

孟平彰仍然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继续发泄。

李姿乐忽然觉得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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