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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esp;&esp;沈芝玉依旧吃着蛋糕，草莓果酱流了出来，混合和雪白奶油里，像是掺了些血色，她的眼睛也是，雾蒙蒙的，好像快要流泪，却始终没有流泪。

&esp;&esp;那是2011年，她12岁，即将要升入中学。

&esp;&esp;沈芝玉已经想不起来关于生气的起因究竟是什么，是因为不给她买的新衣服给姐姐买了，还是姐姐多吃了一根鸡翅膀。

&esp;&esp;只记得当时哭闹着，汗津津的，热气蒸发在脸上，红的抹不掉，却被爸爸厉声呵斥，刚开始是委屈，觉得不够公平，后来就开始生气。

&esp;&esp;那时候的沈芝玉，在家里非常蛮横，不讲道理，任性还公主病，对待陌生人就是唯唯诺诺的胆小样子。

&esp;&esp;在家生气也是，闹的全家不安生，所以得到理所当然的结果——被爸爸用衣架抽的满身红痕。

&esp;&esp;可偏偏那时候是个倔牛，不会认错，也没有回头，挨打就跑了出去，也不管家里人会不会担心。

&esp;&esp;因为怒火中烧，所以满是勇气，即使只是小学生，还没上初中的年纪，也敢一个人在半夜跑出去，根本没有考虑到危险的存在。

&esp;&esp;也可能说，她是故意无视这些，要让家人担心害怕。

&esp;&esp;口袋里仅剩的800块全部贡献给了便利店，换来了一根葡萄味的棒冰，蹲在街角，就着夜灯一口口的吃掉，即使看见姐姐四处张望的找她，也当做没看见。

&esp;&esp;“我当时想着，我才不要出去，我就是要看你们慌张，着急，担心我的样子，所以躲起来，没有让姐姐找到我。”

&esp;&esp;真正难过的时候，沈芝玉反而不会哭，只有她眼角残泪，留存一丝泪意。

&esp;&esp;她平铺直叙的，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着，好像在旁观别人的故事。

&esp;&esp;“所以，后来，我也找不到我姐姐了。”

&esp;&esp;等她气消了，自顾自的回家，一向不安分喜欢蹦跳，常年结痂的膝盖忽然发痒，开始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esp;&esp;也许那时候就已经是个预警信号，只是她没有留意。

&esp;&esp;“我不知道我躲在街角吃棒冰的时候，我姐姐已经离开了。”

&esp;&esp;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无辜。

&esp;&esp;“就在这里，麻浦大桥，然后是汉江。”

&esp;&esp;地平线吞没落日，我等不到想要的结局，我的人生不可能再有炙热的夏日了。

&esp;&esp;沈芝玉看着蛋糕低声道：“所以约会的话，不要选汉江了。”

&esp;&esp;李曦承没办法说出这不是你的错，这种轻飘飘的话没办法将亲人的离世一笔带过，他也清楚，其实沈芝玉不需要他说些什么。

&esp;&esp;他只能问：“她喜欢这款蛋糕吗？”

&esp;&esp;她忽然开口：“沈芝妍，她的名字，除了家人以外，应该没有人记得她了。”

&esp;&esp;“芝妍努那，喜欢这款蛋糕吗？”

&esp;&esp;他又重新问了一遍。

&esp;&esp;“我不知道，她没吃过。”

&esp;&esp;虽然看起来像是至少中产阶级出身的孩子，但是沈芝玉的出身真的只能算贫困。

&esp;&esp;在和崔然峻交往以前，没有庆祝过生日，从没买过新的雨伞，更没有新的自行车，也吃不起肯德基或是麦当劳，那些现在被称为快餐的东西。

&esp;&esp;沈芝玉的雨伞大多数是捡的，邻居或是亲戚家里不要的，伞骨有些脱线，或者伞帽已经掉了几个，不影响使用，但是妨碍美观。

&esp;&esp;至于自行车，则是从废品回收站买来的，修修补补，更换坏掉的部分，就成为了她的自行车。

&esp;&esp;吃肯德基的经历，只有一次，别的小朋友都吃过，她也确实很羡慕，所以爸爸带会一袋打包的肯德基汉堡时，只觉得开心。

&esp;&esp;根本不会想到这是叔叔家吃不完怕浪费才给她家的。

&esp;&esp;家里没有微波炉更不会有烤箱，已经凉透的汉堡被妈妈放上蒸笼加热。

&esp;&esp;其实味道和微波炉加热也没太大差别。

&esp;&esp;没有崔然峻的话，根本没办法念医学院。

&esp;&esp;“我家里很穷，我妈妈只给我姐姐买过一次生日蛋糕，但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过，所以故意把姐姐的蛋糕都吃掉了。”

&esp;&esp;“其实我明明吃不下去的，可是就是不想让姐姐吃，所以就算一边吃一边吐，也把它吃下去了。”

&esp;&esp;“沈芝玉真的是个坏小孩。”

&esp;&esp;她自顾自的下着结论。

&esp;&esp;“我小时候一点也不漂亮，更没有人夸过我漂亮。”

&esp;&esp;“但是姐姐不一样，她小时候就很漂亮了。”

&esp;&esp;在普信阁等待跨年钟声，被选中电视台采访，就因为美貌而冠上“普信阁清纯女”的称号，在网络上拥有名气。

&esp;&esp;“根本没人注意到我。”

&esp;&esp;沈芝玉打开手机，暂停视频，指着旁边黑黝黝的小女孩，和她现在相比，根本没办法想象是同一个人。

&esp;&esp;“很难看，很讨厌，不止不漂亮，性格还差劲。”

&esp;&esp;塑料刀叉搅拌着奶油和蛋糕胚，不敢不优秀，不敢不完美，不敢做不到，因为背负着沈芝妍的分量，所以要成为完美的沈芝玉。

&esp;&esp;沈芝玉喃喃自语道：“这么糟糕，为什么活着的是我，死去的是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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