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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esp;&esp;颜寻之错愕了下，刚要反驳，孔唯已经继续道，“我们从来没有深度结合过。”

&esp;&esp;原来孔唯对她设防，她亦不曾彻底交心于孔唯。

&esp;&esp;最初是敬畏，她觉得孔唯那样高远的军官，她不过是走了运气才同她匹配到了一块，所做都是要求。过了这段，她还会遇到更合适的，这些终归不是属于她的。

&esp;&esp;后来察觉到她另有所属、口不对心，在这方面就难免多了些猜疑芥蒂。孔唯左藏右瞒，她为什么要巴巴上赶子给她瞧？

&esp;&esp;当然不可能全情投入。

&esp;&esp;链接早已稳定，她们之间却总是隔着什么。颜寻之想，如果要有一个人后退，那她不在乎是她自己，如果孔唯只是模糊，那那样真假难辨的爱她也愿意接受，只要里面有半分真心对她。

&esp;&esp;半分总是有的吧。她毕竟爱了这么久、连一点纰漏都没出过。

&esp;&esp;如果爱只是一瞬间情感，她总该有一个瞬间看见的是她、爱的也是她吧。

&esp;&esp;颜寻之迟疑着放开掌控，在一片柔软中深陷下去，被风暴搅的近乎神魂颠倒。

&esp;&esp;你爱我吗？问题的另一头是模糊的，所以她情愿不问，孔唯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来的真实而猛烈。

&esp;&esp;情到浓时，她听孔唯低声道，“安然……”

&esp;&esp;如冷水当头而下，颜寻之只觉一股寒气从外冷到骨血，脑子里混沌不堪的情欲顿时褪了个干净。

&esp;&esp;——她从未说过，孔唯怎么知道她小名安然？

&esp;&esp;她猛的抬头。

&esp;&esp;灯光下，孔唯双目含水，微微泛红，皮肤因剧烈运动镀上一层粉白。血色由内而外晕染，像陶瓷中烧的最清透的那只瓷人。

&esp;&esp;然她眼中情愫也如潮水般向后极快卷回，眨眼连海浪留下的泡沫都无影无踪。眼底寒如卧冰，在她神色变化的那一刻便脱身爬起，坐在床沿边，冷静地把上身散开的衣服扣好。

&esp;&esp;下衣扔的有些远，不能过去拿，她扯了被子过来盖住，挺直，身体坐正。

&esp;&esp;再抬头与颜寻之视线相撞时，已经恢复了一种疏离的面无表情。

&esp;&esp;她五官深重又消瘦，没有多余的软组织缓冲，棱角天生带着攻击性。倘若眼睛都是冷的，整个人便显得有些尖锐。

&esp;&esp;此刻不像是做错的那方，倒像是准备过来诘问她是否有错。

&esp;&esp;颜寻之忍不住在心底自嘲。军官就是军官，活了两辈子，无论何时都能掌握主动权，什么情况都毫不落下风。

&esp;&esp;“是我，对吧。上辈子是我。”

&esp;&esp;得这个名字很巧，白塔都是随机命名，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esp;&esp;但她出生后两年，实验改造，边缘白塔试点推行领取抚养，颜寻之恰好被抽中，送进了一户人家中。

&esp;&esp;他们都是正常退役的哨向，级别不高。偶尔抱着她感叹在地面上死了多少强者，自己却靠着不怎么样的水平一路摸爬滚打活下来，回到地下城，也没被各种病发后遗症取了性命。

&esp;&esp;退役后许多年才明白，在这地下时代，活着乃是种运气。

&esp;&esp;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还会领养到孩子，新政策让他们措手不及。

&esp;&esp;退役后失去价值，是在地下城这样贫瘠的地方，普通民众的生活不过是等落日余晖散尽，新生命总归带来些活泛。

&esp;&esp;两人想着新名字新生活，哨向名字都是摇号，没什么寓意，她可以给孩子起个名字。

&esp;&esp;文化不高，最后只起了个小名，叫安然。寓意她未来平平安安、安然无恙的从地面回来，也能心中踏实、安安稳稳、没有顾虑的生活。

&esp;&esp;试点效果并不理想，边缘白塔退役的哨向优良参差不齐，最终取消，她又被送回集中抚养。

&esp;&esp;舒迟叫她大小姐便基于此。她是这群人中少数的幸运儿，至少曾经有过那么一两个幸福的时刻。

&esp;&esp;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还有这么个名字。

&esp;&esp;这个名字对她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她就算再也不回想，只要名字存在，就代表她拥有过一段温情的、不完全作为工具的人生。

&esp;&esp;她比其他哨向渴求更多，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

&esp;&esp;她愿意奉献为齿轮，因为她追求人类回到地面的理想，而不是天生认为，自己就该是个工具，就该被联邦利用磨损、报废。

&esp;&esp;这段人生虽短，带给她的却是难以相替的重要。

&esp;&esp;任何人、事的插入都会模糊掉这段过往，颜寻之不是个心智多么坚定、记忆力多好的人，时间已经不断将这段过去钝化，她所能做的只有尽量维护。

&esp;&esp;孔唯却知道。

&esp;&esp;颜寻之想骗自己也不可能。她是口误了，可在那么激烈的时间里、如梦呓般情真意切喊出这个名字。

&esp;&esp;倘若真是重名也就罢了，她宁愿孔唯上辈子真有一个叫安然的哨兵，她眼里看到的是真的那个安然……

&esp;&esp;——而不是她。

&esp;&esp;颜寻之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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