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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称呼是谢鹤逸定下的,和宁知衍家里旁支远亲的弟妹一样,显得关系不远也不近。
&esp;&esp;为得就是要提醒孟臾与之相处时的分寸。
&esp;&esp;但就算不这样,孟臾和宁知衍也亲近不起来,不光是因为谢鹤逸不喜欢她在他面前跟任何男性有过多的接触,还有另外一方面原因。
&esp;&esp;大多数像他们这样出身的子弟,不是自主创业,就是飞赴欧美弄个名校文凭,回国后美其名曰做咨询,实际不过是资本掮客,变相敛财。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玩儿得花样百出的登徒浪荡子不是没有,可但凡能和谢鹤逸的圈子沾上边儿的,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
&esp;&esp;宁知衍和他们都不一样,家里从三代以前就做古董生意,多少老物件儿从他们手中流出来,说是捐出了半座博物馆也不夸张。即便是如今,宁家的庆熙堂在古董交易的圈子里也是稳坐第一把交椅。
&esp;&esp;宁知衍爱玩儿,不像谢鹤逸那般老成持重,十几岁时不定性,委实荒唐过一阵子,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这辈子注定要当个玩物丧志的纨绔时,他却塌下心来进了华东局。一开始根本没人信他能做好,浪子都还要比他多三分认真。但几个海外巨额资产转移的案子办下来,众人纷纷刮目相看。
&esp;&esp;当年,宁知衍初出茅庐,孟臾父母的案子也是经从他手上过了的。
&esp;&esp;但当时她年纪很小,未成年不必接受审查,在谢鹤逸庇护下,没人能动她,所以孟臾仅有的记忆就是宁知衍走过场似的问过她几句话,她照实作答。
&esp;&esp;其实仔细想想,宁知衍能扎根在这个位子上也属水到渠成,本身能力摆在那儿,加上政治背景足够扎实,有先天的觉悟,而雄厚的家庭背景又让钱于他而言成为了数字,绝无可能见利眼开。毕竟不是曾经有过报道,家里太穷为给父亲治病卖情报的事件吗。
&esp;&esp;宁知衍走到孟臾面前站定,用得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你要是再不回来,他可就要让人去找了。吃完午饭,拖着我陪着下了两盘棋,毫不留情杀了我个片甲不留。”
&esp;&esp;孟臾心说你本来就是臭棋篓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赢过谢鹤逸?偏偏还人菜瘾大,嘴上却认真解释说:“外面人太多了,不好打车,耽误了时间,再加上路上还有点堵车。”
&esp;&esp;宁知衍诧异:“没派车跟着你?”
&esp;&esp;“是我不让的,打车也很方便。”
&esp;&esp;宁知衍失笑:“那还说耽误了时间?看来也没那么方便。”
&esp;&esp;孟臾语塞,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只好告辞:“……我要上楼了。”
&esp;&esp;推开书房的门,正对着一幅张大千的青绿山水,好大一幅,遮住了整面墙。谢鹤逸正坐在这幅图下面对着棋盘喝茶,山水画倒成了他的陪衬。
&esp;&esp;孟臾收住呼吸,叫了句,“哥。”
&esp;&esp;“嗯。”谢鹤逸搁下茶,抬眸看到她恹恹的脸色,敛眉道:“你过来。”
&esp;&esp;孟臾抿了抿唇,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下一秒,谢鹤逸的手背就贴了她的额,“怎么了,不舒服?”
&esp;&esp;孟臾摇头,低垂眼睫,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发烧,就……肚子疼。”
&esp;&esp;谢鹤逸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她指得是生理痛。从小到大,孟臾不知用这招示弱逃过多少次本该发生的雷霆,听他又问:“喝点热水?”
&esp;&esp;孟臾还是摇头,脸颊蹭上他坚硬紧实的胸膛,谢鹤逸被她弄得浑身一颤,便将人抱在了怀里,他揽着她的腰侧,手从她上衣下摆伸进去,温厚掌心灵巧游走贴上她冰凉的小腹,轻轻摩挲着暖。
&esp;&esp;他的手刚握过滚烫的茶杯,掌心热度在她腰腹间流连不去,带起一阵酥麻酸痒的爽感,一股热流喷涌向下,孟臾缩在谢鹤逸身前,不由得绷住脊背夹紧双腿,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esp;&esp;谢鹤逸轻声叹气,“非要跑出去吹风,司机也不让跟。玩得开心吗?”
&esp;&esp;看样子是听到她和宁知衍刚才的对话了,孟臾连忙转移话题,说:“外面人虽然很多,也热闹,但我总觉得现在过年都没什么年味儿了,不像小时候,过年有新衣服穿,还能逛庙会,放烟花。”
&esp;&esp;“想看烟花?”谢鹤逸问。
&esp;&esp;孟臾说:“也不是,就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爸爸让我坐在他肩膀上骑大马逛庙会,乌泱泱的全是人头,但我的视野最好,最后放烟花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会错过。”
&esp;&esp;谢鹤逸没再接话,但晚饭的时候叫来李嫂,让她安排年三十晚上在谢园后面的半山腰放烟花。谢晚虞在时,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前回北京过年的,她去世后三年,谢家循例守孝,连红色春联都不贴,遑论烟火。
&esp;&esp;谢鹤逸喜清净,像今年这样大张旗鼓地让放烟花也是头一回。
&esp;&esp;但不管怎么讲,总算是把她晚归这件事绕过去了。孟臾心里有鬼,若是谢鹤逸追问,难保她不说错话。
&esp;&esp;大年三十的晚上,孟臾早早地就等在了视野最好的二楼露台。
&esp;&esp;烟花在天空炸响,五色焰火不断四散,瑰丽繁复的图案迅速成形复又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上。
&esp;&esp;浮云苍狗,一年的时间又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esp;&esp;孟臾伏在黄花梨木的阑干上,仰头看着夜空,眼眸被绚丽的焰火映得亮闪闪的。
&esp;&esp;谢鹤逸坐在她身后的圈椅内,往椅背上靠了靠。
&esp;&esp;孟臾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下午刷手机看到的本地公众号上的通知,回过头皱起眉,很认真地问了句:“可是,南江今年不是全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吗?”
&esp;&esp;谢鹤逸低笑出声,却没正面回答她:“嗯,没事。
&esp;&esp;孟臾倚在栏边,自言自语道:“游乐园倒是可以放,像迪士尼,每天晚上都有烟花秀,但我听说那是要给环保局交罚款的,属于程序合规,所以合法。”
&esp;&esp;“你有特权吗?”她不解,侧着脸追问。
&esp;&esp;她只是好奇,如果是这种答案,倒也不稀奇。谢鹤逸却仿佛反而有一丝难得的尴尬:“咳……明天让裴渊去交罚款就好。”
&esp;&esp;孟臾意外极了,不由得呆愣住,紧接着笑意扬起,松散的额发落在饱满的脸颊上,愈发衬得她肤白胜雪。
&esp;&esp;孟臾仰头看焰火的背影落在谢鹤逸的眼里,瘦削的肩背,修长的颈项,纤瘦的腰肢,笔直的双腿,还有因他喜欢她便从小留到大的漆黑长发。
&esp;&esp;不知怎的,突然萌生出一丝莫须有的退意来,这些年,孟臾小孩儿似的在他跟前撒娇,就算任性也知道进退,像是他从外面领回来的小女儿,倏忽就觉出自己的老态。
&esp;&esp;夜幕之上烟花四溢,转瞬即逝。
&esp;&esp;硝石味传过来,谢鹤逸想起多年前的新年。
&esp;&esp;那时孟臾已经在他身边生活了三四年,从八九岁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听话懂事,温暖可人,惯会讨好他。也是在农历新年前,那阵子他忙起来,抽烟抽得凶,总是咳嗽,晚上他的床头便会有一杯水,好让他夜里咳时润嗓子。清晨醒来,她又会在吃早餐前让李嫂为他榨一杯新鲜的梨汁。
&esp;&esp;总归是她先招惹自己的。
&esp;&esp;灵慈寺
&esp;&esp;大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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