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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御医们举着油灯,开始脱谢预劲的衣服。
&esp;&esp;这身麻衣已经很破烂,上面有不少血迹,麻衣下是绷带,用剪子剪开绷带之后,宋枝鸾听到他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esp;&esp;“快拿刀和热水来。”
&esp;&esp;“黄连,黄柏,生草乌……”
&esp;&esp;宋枝鸾站的太近会让御医们惶恐,所以她隔了一段距离,视野里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血肉。
&esp;&esp;她看久了,眼眶有些酸。
&esp;&esp;但宋枝鸾没有动,御医们忙了多久,她就在帐里看了多久。
&esp;&esp;直到天边隐约透出朦胧的光,那一盆盆的血水才接干净。
&esp;&esp;几个御医知道宋枝鸾就在帐里,看到谢预劲一身伤发着高烧的进来,还以为治不好今日就要交待在这儿,可没想到宋枝鸾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逐渐放下心,潜心救治,直到一切结束,众人方才意识到她还没走。
&esp;&esp;“将军此次实在命悬一线,只怕再晚半个时辰就到了阎王那,所幸赶上了。”
&esp;&esp;“是啊皇上。”
&esp;&esp;“皇上,这里我们派人看着就好了,您也先去用早膳吧。”
&esp;&esp;宋枝鸾没作声,走到床边,弯腰捡起被破开的镣铐,她殷红色的大氅落在地上,上面沾了谢预劲身上的血:“他什么时候能醒?”
&esp;&esp;稚奴和御医们都沉默了。
&esp;&esp;看谢将军是否能熬过这几晚,若是熬过了,便能醒,若是熬不过,便回天乏术。
&esp;&esp;宋枝鸾与稚奴相处多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手上握着的镣铐仿佛有千斤重,带着她的身体往下沉。
&esp;&esp;“知道了。”
&esp;&esp;过了一会儿,她问:“他的眼睛呢?”
&esp;&esp;宋枝鸾想到那夜逃出乌托城,谢预劲骑着马抱她在怀里,低头笑看向她的双眼,心脏蓦然一疼。
&esp;&esp;良久。
&esp;&esp;“皇上……”
&esp;&esp;“出去吧。”
&esp;&esp;稚奴有些担心,可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轻轻叹了口气,道:“是。”
&esp;&esp;宋枝鸾把镣铐放在桌子上,在谢预劲床榻前坐下,这里还有很重的血腥味,他身上也是。
&esp;&esp;她在被褥下找到他的手握住,眼眶里逐渐漫上一层热雾。
&esp;&esp;“郭子义以为你死了,交给我一把钥匙,说你给我留了些东西。”
&esp;&esp;宋枝鸾另一只手从腰间锦囊里拿出来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金做的,边沿嵌着碧绿的宝石,看起来很贵重,带在身上像件装饰的宝贝,很有她平时穿衣的风格:“可惜钦州太远了,不然我那日就想去看看了。”
&esp;&esp;顿了顿,宋枝鸾声音低了许多:“他为什么笃定你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会提前准备这些东西?”
&esp;&esp;是留给她的遗物吗。
&esp;&esp;躺在床上的青年被帐窗外的晨曦笼罩,他已经换了件衣,静静躺着,几乎感觉不到胸膛起伏。
&esp;&esp;“不准寻死。”
&esp;&esp;宋枝鸾看着他仿佛随时都要断的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将她困住,她表情变得茫然,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要随着他一块走了。
&esp;&esp;这世上只有一个谢预劲。
&esp;&esp;一滴泪沿着她的眼尾掉在她握着他的手指上。
&esp;&esp;宋枝鸾眼角发红,擦去那滴泪。
&esp;&esp;“你要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esp;&esp;……
&esp;&esp;宋枝鸾从营帐里出来,已是下午,许和茂正在帐外等着,见着她出来了,起身去迎:“皇上。”
&esp;&esp;她嗯了一声:“那些人在哪里?”
&esp;&esp;许和茂就是不知该如何处理那些奴隶贩子,才到这里候着,要是寻常的,按规矩杀了便是,可这次这两个人却大为不同,不仅知法犯法,行贿,还……把谢将军当成奴隶贩卖给别人,若非陛下今日亲临,只怕性命难保。
&esp;&esp;宋枝鸾将手里的东西丢给许和茂。
&esp;&esp;许和茂接住,发现是锁住谢将军的那副镣铐,“皇上?”
&esp;&esp;“他们既然这么喜欢贩奴,那便亲自尝尝这个滋味,“她语气平静,但许和茂敏锐地察觉到了宋枝鸾掩藏的极好的戾气,“将那些对付奴隶的手段尽数在他们身上用一遍。”
&esp;&esp;“没用完,不准死。”
&esp;&esp;安延陀和马禄就被蒙着脸捆在一边,见宋枝鸾看来,两个人疯狂挣扎起来。
&esp;&esp;“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呐!”
&esp;&esp;“皇上,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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