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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2页）

&esp;&esp;可是她的脸色已不复中午的明艳——李英才从来辨不出女性的妆容，只觉得她一定是很难受。

&esp;&esp;于是，他又不觉得尴尬了，蹲下身来：“怎么能好一点？冲点红糖水？”

&esp;&esp;“不用。”王明昭捂着肚子，“等医生看看就行。”

&esp;&esp;李英才看着她的脸色，没说话，直接站起身来，急匆匆下楼，找了个小商店，买了袋红糖。走路的同时，他又用手机搜到，痛经喝糖水主要是补充能量和热饮缓解，实际止痛还得是止痛药。于是，他又买了瓶布洛芬，一起拿了上去。

&esp;&esp;他用医院的饮水机冲了红糖水，热气腾腾的，递给王明昭，然后拧开药瓶，给她倒了一片布洛芬：“止疼药，一起吃了吧。”

&esp;&esp;王明昭双手捧着暖融融的一次性纸杯，看着李英才，神色中的感激和不好意思已经要从眼睛中漫出来了：“真的太谢谢你了……多少钱呀，我转给你。”社恐通常都不太擅长接受不熟悉的人的好意，会感到十分十分不好意思。

&esp;&esp;“不用。”李英才摇头，还反过来把小袋红糖和整瓶布洛芬都送到她手里，“你要是觉得好用，以后就吃这个。”

&esp;&esp;红糖买的小袋的，布洛芬买的也是最单纯朴素的药片，不付商业溢价的那种，加起来八块钱。这八块实际接近李英才一天的饭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要她的钱。

&esp;&esp;李梅抬起头，认真地看了哥哥一眼，又转过头，看着王明昭。

&esp;&esp;对于十九岁的人而言，二十……

&esp;&esp;做肾透析的人当然比看妇科的人少得多，周期性的复诊也比临时挂号要规律得多。是以，在王明昭的号还遥遥无期的时候，李梅就已经被透析室叫去了。

&esp;&esp;在吃过止痛药后不久，王明昭就表示自己好了许多。如今见李梅要去透析，“等着也是等着。”王明昭这样说着，就自然而然地跟了过去。

&esp;&esp;李梅轻车熟路地跟着护士进了透析室，上了病床，而后脱下外套，撸起袖子。

&esp;&esp;少女白皙细瘦的胳膊上鼓着几个醒目的大包，像是血管虬结在一起，看着瘆人。那是长期透析的结果。

&esp;&esp;李梅伸出胳膊，偏过头，静静地等着护士打针。

&esp;&esp;说是打针，其实本质是换血，是以针头比寻常打针的针头粗上几倍，像是条纤细的小水管。李梅偏着头，一言不发，睫毛却轻轻地发颤。

&esp;&esp;王明昭敏锐地意识到，她在害怕。

&esp;&esp;李梅确实是害怕的。但她只有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哥哥，连在亲人的怀里撒娇都不太妥当。毕竟，在青春期后，她与李英才就再也没有，也不会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最多只拍一拍肩背，摸一下脑袋。

&esp;&esp;王明昭忽然走上前去，伸手把李梅的上身抱进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头贴着她的胸口，轻轻拍她的背。

&esp;&esp;李梅一愣。愣神的工夫，针管已经扎入了血管，鲜血溅出一小条，在胳膊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线。

&esp;&esp;护士见怪不怪，用胶布粘好针头，而后用棉签擦净胳膊上的血迹。

&esp;&esp;李梅疼得微微皱眉，本能地把脸埋进王明昭的胸口。

&esp;&esp;自从妈妈过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好好地抱过她了。

&esp;&esp;王明昭伸手摸李梅的头发，开口就夸：“好厉害呀，好坚强。小妹妹真厉害，超级棒！”像是在夸小孩子。

&esp;&esp;李梅低低地笑出声来。

&esp;&esp;李英才看着她们，胸口发热。

&esp;&esp;肾透析需要四个小时。平日这个时候，李梅都会在病床尽力睡上一会儿。白天硬睡实际睡不了太久，但毕竟不睡也无事可做。哥哥寡言，与她没那么多话可聊。手机也卡，看不了什么东西。

&esp;&esp;可今天与往日都很不同。王明昭真的很擅长找一些话题。她年纪大，见识广，性格也开朗，随手拿几件事讲讲，就能让十三岁的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再让小姑娘讲讲上学的事，又能以过来人的身份提出不少见解。

&esp;&esp;一直到妇科那边叫号，王明昭先行离开一阵，病房中才再次归于沉寂。

&esp;&esp;李梅看着王明昭的背影，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esp;&esp;直到王明昭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李梅转过头，看着李英才，眸子里的光辉渐渐沉静。

&esp;&esp;她想了想，开口道：“这个姐姐真好。”

&esp;&esp;“嗯。”李英才低着头，给她削苹果吃。

&esp;&esp;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妹妹夸的是与他没什么关系的人，他心里却有股没来由的高兴。

&esp;&esp;“你一早就认识这个姐姐吗？”

&esp;&esp;“不是。今天中午才认识，帮她在食堂刷了个卡。”

&esp;&esp;“哦。”李梅应了声，没说话了。

&esp;&esp;李英才削好苹果，递给妹妹，然后默默低头，开始削第二个。

&esp;&esp;没人比李梅更了解李英才是怎样过分自我苛待的人。他在削第二个苹果，但绝对不会是给他自己的。

&esp;&esp;实际上，在今天之前，除了家里人，他对谁都抠门得比肩葛朗台，从未对别人说过“不用给钱”这样的话，更不会主动把东西给别人。而这个别人，竟甚至只是他只认识了一天的人。

&esp;&esp;李梅看着哥哥的衣服。那上头还缀着用线补上的小洞，是他自己缝的。

&esp;&esp;而那位姐姐挺拔大方，身上的衣服看不出牌子，却一看就不便宜。

&esp;&esp;她很漂亮，也很成熟，不像是会对只有十几岁的学生感兴趣的样子。

&esp;&esp;天边的太阳光辉四射，便总会吸引逐日之人。而夸父逐日，注定只是徒劳无功。

&esp;&esp;她看着哥哥认认真真削着的苹果，忽然前所未有地担心他会受到伤害。

&esp;&esp;她咬了一口苹果，顿了顿，开口：“那个姐姐那么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esp;&esp;“嗯。”李英才应了一声。

&esp;&esp;李英才是很聪明的人，只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他就知道妹妹的意思。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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