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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esp;&esp;但裸男已经站在我面前。

&esp;&esp;好快！这样便被人近身了……

&esp;&esp;“天亮了。”裸男说。

&esp;&esp;我抬头盯着他不说话。

&esp;&esp;“回去吧，很快要操练了，别误了时辰。”

&esp;&esp;我微微眯起眼睛，胸中郁积。让我干瞪眼等了一晚上，就这么让我回去？

&esp;&esp;裸男全然不顾我眼中的凶光，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眼漏壶，悠然道：“再不走恐怕你就没时间吃早饭了。”

&esp;&esp;我握了握拳头，咬牙忍住一口气，不停警告自己，这里生活很好三餐顿顿有肉，可别一时冲动得罪了长期饭票。于是跳下椅子，一声不响地向门外走去。

&esp;&esp;“今天忙完了再来山顶的操练场找我。”临出门前，裸男在后面说。

&esp;&esp;我停下步子，回头看他，“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

&esp;&esp;裸男笑着摇头，“早点来，别让我等得太久。”

&esp;&esp;于是，是在报复么……

&esp;&esp;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忍不住微笑。

&esp;&esp;以前连着三天不睡觉也是有过的，这可是最基本的蹲点训练呢。

&esp;&esp;所以，当我“忙完”来到山顶操练场找裸男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熬通宵的准备。

&esp;&esp;裸男正在练射箭，山顶的劲风将他的黑袍吹动得猎猎作响。听见我来了他甚至都没回下头，仍专注地瞄准着箭靶，只是勾着嘴角笑道：“昨天你让我等了三个时辰，我便也让你等三个时辰。”他手中的弓被他拉得很满，但手臂却端得很稳，“想不到今日竟还敢迟到一个时辰，性子还真倔！”

&esp;&esp;嗖！箭矢离弦而去，在风势如此大的情况下，依然能正中把心！

&esp;&esp;我默默站在一旁不接话，只是在看向裸男手中的弓箭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惧。

&esp;&esp;“但是，”裸男转身看向我，漆黑如夜的眼睛向我淡淡望过来，“昨天你是让我坐着等了三个时辰，我便也让你坐着等，今天你却让我边射箭边等了一个时辰，那么……”

&esp;&esp;我的手心里已满是汗，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盯着裸男。

&esp;&esp;他不会这么恶毒的他不会这么恶毒的……

&esp;&esp;还抱以最后一丝希望。

&esp;&esp;裸男挑挑眉，然后把手中的长弓递给我，很温和：“那么，十七就先射一个时辰的箭吧！”

&esp;&esp;啪，最后一丝希望，断了。

&esp;&esp;这……这无耻的狠毒的卑鄙的龌龊的裸男……

&esp;&esp;女匪十七，刀剑擒拿样样精通，唯惧怕拉弓射箭，卧龙山人人皆知！

&esp;&esp;长弓在手，我凝神盯住前方的箭靶，取出一支箭搭上。弓满弦绷，而我的手却一直在发抖。

&esp;&esp;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一直惧怕发散性的射线，惧怕那破空而去的流光，箭如此，子弹如此，激光更甚。虽然曾用短剑，用匕首刺穿过无数人的喉咙、心脏，但只要一想到那种划破长空的锋芒，穿越遥远的距离直击某人要害，夺取鲜活的生命，在久久的对视中看着对方轰然倒地，我就会痛苦不堪。

&esp;&esp;那种场景是我所忍受不了的。

&esp;&esp;因此上辈子做杀手的时候总是害怕开枪，因此我才会在最后一次枪击暗杀中失手，然后被人干掉。

&esp;&esp;夕阳西下，映红天边的薄云，淡淡金光将一个个箭靶的影子长长地托在地上，就像一个个站立的活人。我嘴唇发抖，额心冒汗，几次欲放箭，却终究没有出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熟悉的幻像：

&esp;&esp;一片绝望的惨白，带着死亡与毁灭的气息，刺目的强光中花瓣飘零，零落的花香被血的甜腻淹没，面前的人一一倒下，唯留一双震惊的眼睛，我惶恐地退后，回首间，依稀见到一角飘逸的白袍……

&esp;&esp;那时在基地里，每次射击之前都会看到这种幻像。

&esp;&esp;……

&esp;&esp;九岁那年，我被陌生的女人用糖果骗到了一座小岛，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要在这里经历怎样的生活。只是在蔚蓝的大海边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年，海风吹乱了他黑色的发，遮住深邃的眼，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摇头。他想了想，摸摸我的脸，“那以后就叫你十七吧。

&esp;&esp;我那一批被带上小岛的孩子一共有十七个，最后只有我一人活着离开。

&esp;&esp;加入卧龙山那一日，裸男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脑中闪过男人常常轻唤的“小白”，心里突然有一点点难过，遂回答：

&esp;&esp;“白十七。我叫白十七。”

&esp;&esp;……

&esp;&esp;“十七！醒醒！”有人摇动我的肩膀，可我的眼睛仍空洞地睁大着。

&esp;&esp;……

&esp;&esp;深邃的黑眸，永远压抑着不为人知的哀伤，大海一般波澜壮阔的情绪被小心隐藏，带着苦涩的味道。

&esp;&esp;那是……教官的眼睛……

&esp;&esp;教官……

&esp;&esp;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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