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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1页）

&esp;&esp;一生中如果经历过无数次这种眼光的洗礼，人便会修炼出绝不动摇的目光和绝无破绽的表情。袁拂坦然迎接袁野的打量。他没有说谎，只是没有把话说全而已。孙荞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如今茁壮到什么程度，袁拂不知道，但他能猜到。

&esp;&esp;“……之后呢？怎么回得这么晚？”袁野问。

&esp;&esp;袁拂说了江峰的事情，这回没有再提孙荞，只说孟玚和江峰知州试图重翻旧案。

&esp;&esp;果然，江峰一事只有袁拂与随从知晓，袁野没有眼线，他没有问起孙荞。

&esp;&esp;和沉青谷的事情相比，虎骨村旧案的重审更令袁野烦恼。

&esp;&esp;“一个江峰知州，一个池州知州，同时杀掉，有点难度，且容易引起官府注意。”袁拂说，“我在想办法。”

&esp;&esp;“不用急。”袁野说，“给嘉月峰送信去。有人会比我们更急。”

&esp;&esp;他说完起身，麒麟棍在地上敲得咚咚响：“来，我试试你功夫退没退步。”

&esp;&esp;袁拂仍是笑着：“那我去挑个武器。”

&esp;&esp;麒麟棍是袁野最趁手的兵器，袁拂知道今天必定不能善了。他心头一叹，随手拿起了一把剑。

&esp;&esp;正走向袁野，武场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esp;&esp;“袁拂回来啦？怎么不告诉我！你收到我的信了么？”风风火火走进来的，是袁野的夫人田小蓝。

&esp;&esp;“嫂嫂，收到了。”袁拂知道自己有救，低眉顺眼地，“我看了好几遍。”

&esp;&esp;田小蓝眼睛都亮了，紧紧抓住袁拂肩膀：“哎呀，好几遍呐？是不是越看越喜欢？”

&esp;&esp;袁野不满：“你来做什么？我跟袁拂还有事情要谈。”

&esp;&esp;田小蓝：“不要谈了，不要谈了！冯家小姐最近正在云照城探亲，我要带袁拂去看看的！”说完，她拉起袁拂往外走。

&esp;&esp;袁拂心中大乐，面上还要做出无奈表情跟袁野致歉。

&esp;&esp;田小蓝拉着袁拂走出很远，才松了一口气。

&esp;&esp;“幸好他们告诉我你回来了，不然你俩一动起手来，你鼻青脸肿的，怎么去见人家姑娘。”她为袁拂整理衣襟，“现在多好呀，倜傥，英俊，不愧是我们袁家的三爷。走吧，我带你去见那冯家小姐。”

&esp;&esp;袁拂：“嫂嫂，我换件衣裳，这风尘仆仆的，我怕冯姑娘……”

&esp;&esp;田小蓝愈发欢喜了。在意自己容貌，那就是对姑娘有了心思，她忙道：“快去、快去，我在门前等你。”

&esp;&esp;袁拂转身，脸上那紧张局促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揉了揉脸，开始思索待会儿见到那位冯姑娘的时候，应该怎样笑才显得可亲和殷勤。

&esp;&esp;一如袁拂所料，冯家并非江湖世家，而是商人出身。

&esp;&esp;袁野最近在生意上最为头疼的对象便是水龙吟。水龙吟牢牢把控澄衣江流域的水运，如今更有扩张势力、与袁氏镖局打对台之意。这令袁野十分不满。他邀请过白锦溪好几次，但白锦溪全都不应。这种陌生的高傲更让袁野憎恶。

&esp;&esp;至少袁氏镖局不能够让水龙吟的势力渗透入云照城。但镖局现在可用的船只都太旧太老了。无论制作新船还是翻修，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若有人能负担起这笔钱，袁野是很乐意把袁拂推出去当人情的。

&esp;&esp;田小蓝对这些一清二楚。袁拂很了解夫妻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习惯，他也顺水推舟，装作更亲近田小蓝一些。

&esp;&esp;冯家小姐单名一个筝字，圆眼睛瓜子脸，极少说话也极少笑，总低着头，偶尔才看一眼袁拂。袁拂玲珑心窍，江湖逸闻信手拈来，讲话又风趣幽默，冯筝的娘亲被他逗得笑个不停。而冯筝，只有在听到袁拂说运镖、押镖的事情时，才会微微亮起双眼，注视着他。

&esp;&esp;袁拂便多挑了些镖局的故事说给她听。冯筝母亲与田小蓝早就认识，两人走到一旁说说笑笑，留冯筝与袁拂呆坐。

&esp;&esp;这座亭子临江，还能眺望澄衣江的出海口。暮色将近，云照城最美的时刻正在海天之间诞生。冯筝看得出神，不理会身边的袁拂，径直走到亭子的栏杆边上。晚霞映亮她圆润的少女的脸庞，她笑得像沉浸美梦之中。

&esp;&esp;袁拂靠在栏杆上打量她，正思索如何表演才能吸引冯筝注意力，冯筝忽然开口：“我不会嫁给你的，袁拂。”

&esp;&esp;袁拂笑道：“冯姑娘不愿与袁某这样的江湖中人为伍？”

&esp;&esp;冯筝：“倒也不是。可你让人不舒服。”

&esp;&esp;袁拂：“那是我不对了。我愿意为你改。”

&esp;&esp;冯筝：“不必。你跟我娘说吧，就说你也不喜欢我，这事儿就当从未发生过。”

&esp;&esp;袁拂却不愿意。田小蓝和袁野为他张罗婚事，目的十分明确：用另一种关系来钳制袁拂。袁拂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妻子是什么性格什么模样，但若真的必须娶，他着实不愿意娶一个太过精明复杂的女人。冯筝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出来，袁拂便知她心思极为单纯，毫无城府。这样的人自然是他袁拂最理想的妻子人选。

&esp;&esp;他眼皮略垂，声音也放低了：“我就一点儿希望也没有？”

&esp;&esp;他知道这样的姿态很令女人怜悯。但等来的是冯筝斩钉截铁的一句“没有”。

&esp;&esp;袁拂恍然大悟：“冯姑娘有心上人了。”

&esp;&esp;冯筝一张脸忽然在晚霞中红透了。袁拂心中暗骂那位不知什么模样的心上人，一边和颜悦色地说：“什么样的人能让冯姑娘念念不忘，袁某真是有点好奇。”

&esp;&esp;“你这样的镖师，说不定从来没听过他名号。”冯筝傲然道，“水龙吟，白锦溪，你晓得么？”

&esp;&esp;袁拂：“……”

&esp;&esp;冯筝拉着他衣袖：“你晓得？还是你认得？！你认识白锦溪么，袁大侠？”

&esp;&esp;袁拂巧妙甩开她的手，同时已经在心中把冯筝剔除出妻子人选之名单。

&esp;&esp;恰在此时，远处的码头忽然传来号角声。随后便是船工一声接一声的呼喊：“水龙吟，客船到——！”

&esp;&esp;血锈02

&esp;&esp;没见过白锦溪之前，冯筝已经从街头巷尾的种种传说中听过了白锦溪的名字。

&esp;&esp;她那时候十一二岁年纪，对外头世界充满向往，水龙吟那位英俊非凡的首领控制了澄衣江流域所有的河道，光这样就足以让小姑娘家双目发亮。数年后她与家人到池州游玩，途中马车断轴，一行人在道中焦急等待救援时，白锦溪与随从骑马经过。

&esp;&esp;冯筝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白锦溪，只是马上的青年仿佛盛夏一束烈阳，照得她头晕目眩。她缩在母亲身后，不错眼地盯着白锦溪，听见随从们喊他“白二爷”之后，愈发热烈地凝望白锦溪。

&esp;&esp;白锦溪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英俊，连眼上那道伤疤都不能减损他的半分英气，甚至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常人难以接近的凛然与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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