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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1页）

&esp;&esp;缪盈此时也跳了上来：“孙荞，你当心！这细剑……这是……”

&esp;&esp;冯筝一听见孙荞名字，便吃惊地停了手。她手中的细剑在月色中沁出冷光，剑尖上袁拂的两滴血正无声落下。

&esp;&esp;孙荞和缪盈都亮了眼睛，袁拂在她俩身后补充：“她就是杀田小蓝的人。”

&esp;&esp;话音刚落，孙荞和缪盈便朝冯筝蹿了出去。

&esp;&esp;只要抓住冯筝，不仅能让水龙吟和白锦溪脱离困局，还能光明正大进入镖局，接近袁野。只要逮住凶手，水龙吟和袁氏镖局都要感激孙荞——那帮孙荞找出袁新燕和袁不平，便是无可推辞的事情。

&esp;&esp;她俩一人持刀，一人拔剑，行动迅速，仿佛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已相互配合，共同对敌。

&esp;&esp;冯筝心知不妙，立刻回撤。她已经在袁拂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不给袁拂一些教训又太过危险，她一面躲开孙荞和缪盈的攻势，一面伺机越过她俩，继续偷袭袁拂。

&esp;&esp;不料袁拂手腕受伤，但还有拳头。他匆匆点穴止血，竟继续跃过来，三个连打一个。

&esp;&esp;“卑鄙！”冯筝怒道。

&esp;&esp;她今夜已经无法取胜，更无法拿下袁拂性命，只好转头撤离。

&esp;&esp;不料那三人紧追不舍，孙荞脚力强劲，轻功又是三人之中最好的，很快接近了冯筝。冯筝回头用细剑刺她，孙荞右手持剑挡开这攻势，左手忽然前伸，抓住了冯筝的后领。

&esp;&esp;嘶啦一声，冯筝后背的衣裳被她撕下大一块，露出皮肤。

&esp;&esp;月色中，孙荞看得清清楚楚：冯筝背后竟然是一大片被火烧过的狰狞疤痕，而在火伤的边缘，有粗硬的黑色毛发，动物一样从脊椎往冯筝的后颈延伸。

&esp;&esp;冯筝顾不上杀敌，猛地转身，背靠墙壁，不让孙荞再看自己后背。

&esp;&esp;孙荞却站定了，先回头吼一句：“袁拂不许过来！”

&esp;&esp;袁拂困惑但听话地站定。

&esp;&esp;孙荞看着冯筝，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难道，你也是山神后裔？”

&esp;&esp;血锈12

&esp;&esp;雾隐山脉之中的“山神后裔”到底是如何诞生，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孙荞至今都不能明白。孟玚在小寒事件之后查阅了池州方志，四处寻访民间传说，没有人说得清楚那些孩子因为什么而诞生。

&esp;&esp;仿佛“山神后裔”，是女娲造人时偶然捏错的结果。

&esp;&esp;他们或者生了小尾巴，或者背上长满粗硬的黑毛，或者手脚布满鳞片，或者……总之，身上总有一些怪异的特征，灵魂被野兽或者山中精怪占据了一部分。

&esp;&esp;此外，他们无一例外，都力大无穷。

&esp;&esp;孙荞照顾小寒的时候，得知小寒的母亲便是长了细小尾巴的山神后裔。小寒身上没有太多特征，但确实毛发粗硬，脊椎的皮肤上能摸到明显的毛茬。而她那个年幼的，被西崀村人带回村中吃掉的弟弟，则从臀部到后颈，都长满了粗黑的野兽的毛发。

&esp;&esp;这些奇特的征象，毫无规则地出现在雾隐山脉的婴孩身上。

&esp;&esp;包括冯筝。

&esp;&esp;裴木森来自雾隐山脉深处的城镇。他熟知“山神后裔”的传说。

&esp;&esp;冯筝出生的那天，裴木森冲进房间、拎起自己的女儿。他看到的不仅是一个女婴，还是一个背上长满了兽毛的女婴。

&esp;&esp;裴夫人在照顾冯筝的日子里，常常为冯筝剪去背上的黑毛。但剪得多了，也渐渐觉得腻烦，便用工具为冯筝拔毛。黑毛扎得深，冯筝边哭边挣扎，拔完毛的后背会渗血。且拔完了还会长，无穷无尽，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想让冯筝丢掉山神后裔这个身份似的。

&esp;&esp;冯筝十岁那年生辰，她从母亲手中拿到了一柄专为她打造的细剑，还有一套合身的衣裳。吃完长寿面，母亲点着蜡烛坐在她身边。灯烛照亮母女俩的脸庞，冯筝眼中的母亲忽然变得陌生。她听见母亲低沉地开口：“你长大了，与其一辈子被这些东西折磨，不如一了百了。”

&esp;&esp;浇在背上的先是滚烫的蜡油，但不足够；后来便是滚烫的烛火，一寸寸烧穿皮肤。

&esp;&esp;冯筝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母亲把手帕塞到她口中，以免她的惨叫引来旁人。冯筝昏昏沉沉在床上趴了快一个月，母亲谨慎又充满期待地为她拆去绷带。

&esp;&esp;“这伤多养养就好了。以后你就成了正常的……”

&esp;&esp;母亲的话戛然而止。

&esp;&esp;冯筝把脸埋在枕头上，很久都没听见母亲说话。细微的抽泣从身后传来，她艰难地回头，看见母亲捂着脸庞哭泣。

&esp;&esp;在被火烧出的伤疤边缘，新的黑毛又长了出来。

&esp;&esp;冯筝只记得，那是很痛很痛的一夜。母亲哭得语无伦次，她挣扎起身，抱住母亲。

&esp;&esp;“娘对不住你……娘让你吃苦了，娘没有给你寻常的身体……”裴夫人哭得声音嘶哑。

&esp;&esp;“是我不好，娘……是我不对劲，和娘没有关系……”冯筝也哭，可她一面哭一面迷茫。她在这小小的庄子里长大，没有人嫌弃她，除了母亲。

&esp;&esp;那夜，冯筝从母亲口中听到了“山神后裔”的传说。

&esp;&esp;孙荞和缪盈陪着冯筝坐在房顶上，听她说完了自己的事情。

&esp;&esp;月光澄明，云照城一片静谧。

&esp;&esp;她们拒绝袁拂的靠近。袁拂盘腿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皱眉竖耳，听了个大概。

&esp;&esp;冯筝没有对孙荞流露敌意，即便她跟孙荞第一次见面，不仅兵戎相见，还被孙荞看到了背上的伤口。

&esp;&esp;她信任孙荞，从看到孙荞的第一眼开始。孙荞没有因为她背上的伤疤而吃惊，没有退缩，没有笑或是露出一丝会让冯筝难受的表情。她只是看着冯筝，轻轻地说话，像一句询问：“这多疼啊。”

&esp;&esp;缪盈脱下外衣披在冯筝背上。她们彼此亲近地说话，像久别重逢的姐妹。冯筝的伤疤不再是伤疤，它是一种联结，甚至是她们之间无声无息的契约。

&esp;&esp;月光照在冯筝脸上。她有一张素净柔和的脸，精心画了云照城中最时兴的妆容，很周到地扮演着“冯家小姐”这个别有目的的身份。

&esp;&esp;冯家的父母与她并无亲缘关系。缪盈再问，冯筝却不说了。

&esp;&esp;孙荞和缪盈交换了眼色。冯筝有所保留。

&esp;&esp;但这很正常。她们今夜才相识，即便一见如故，彼此也仍有许多无法坦白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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