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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钟离山从床上坐起来,当吴青又要向他黏上来,终于毫不客气一脚狠狠踹出去。他本是习武之人,这一下又用狠了力道,正中胸口,竟将吴青踹得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esp;&esp;“原来你真的给我下了药。”钟离山想到这些日子身体的躁动,顿觉怒不可遏,看吴青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可是我一直也没有再吃你给我的东西,怎么着的道?”
&esp;&esp;吴青被自己的血呛得咳嗽,一边咳嗽还一边看着钟离山笑,“你想知道啊?那就和我亲热啊,你和我上床我就告诉你。”
&esp;&esp;“吴青你是不是听不懂话?我说过了,你我都是男人,都他娘的是带把儿的,怎么……”钟离山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两眼直勾勾盯着吴青的两腿之间,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仿佛活见了鬼。
&esp;&esp;吴青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目不转睛看着钟离山,声音轻得近乎耳语,“是啊,山哥你是和我说过。可是你看,我现在不是男人了啊……”
&esp;&esp;钟离山最后残留的酒意也被吓得半点不剩,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吴青疯了。
&esp;&esp;“山哥,我为了你,把我身上多余的东西弄干净了,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接受我了?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吗,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看看我……”吴青一边说,一边爬过来,伸出舌头轻轻舔弄钟离山的手指。
&esp;&esp;钟离山整个脑子都是木的,待反应过来指尖冰凉凉的濡湿,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啪的一个耳光抽过去。
&esp;&esp;“恶心,太恶心了……你给我滚出去!滚!”钟离山理智全无,身体颤抖着对吴青吼出这句。
&esp;&esp;吴青一边的脸立时肿了起来,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只是呆呆地看着钟离山,落下泪来。
&esp;&esp;为什么,就还是不行呢?
&esp;&esp;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却还是没有希望……
&esp;&esp;
&esp;&esp;喜宴将尽,沸反盈天的清平山也在一片宾主尽欢中缓缓沉寂,就连各处岗哨守卫也都在这喜庆的氛围中疏懒了,或是缺勤偷偷跑去讨酒,或是倚着矛戈打盹睡觉,只偶尔两个醉鬼还能勉强支撑着走路,也摇摇晃晃满口胡言,不知今夕何夕。
&esp;&esp;吴青一个人从钟离山住的地方出来,袍子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觉得身冷心也冷,山路两边悬挂的大红灯笼刺得他眼疼,被凉飕飕的风一晃,像是红眼的恶鬼。
&esp;&esp;他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任凭双腿无意识地推着向前,脑子里一遍一遍,只回响着钟离山那最后的“恶心”二字。
&esp;&esp;他居然说他恶心。
&esp;&esp;吴青刚开始表情麻木,到最后竟呵呵笑出声。他从四岁那年被钟离山救起,便跟在他身边,跟他学说话,学认字,即便那个时候钟离山也认不得几个字。因为钟离山个子高大,打架厉害,街上的小混混们也没人敢再欺负他。转眼间便是二十余载,他从跟在他身后,只能仰视他的背影,慢慢变得和他几乎一样高,而钟离山也从那个“强壮厉害的小哥哥”,变成他的大当家的。
&esp;&esp;他们曾经沿街乞讨,即便只有半块馒头,钟离山也要让给他吃,他跟着他走南闯北,跟着他落草为寇,只要是他的选择,他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们原本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直到他娶妻生子,对他慢慢疏远。而如今,他居然说他恶心。
&esp;&esp;眼睛不会骗人,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在他眼中看到厌恶和恐惧。
&esp;&esp;吴青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却忽然在对面的山道上看到两个穿着红衣的人影,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那个被抱起的人放肆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荡起回音,好像将整个清平山填满,满得容不下他这样一只孤魂野鬼。
&esp;&esp;为什么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却唯独他不可以?
&esp;&esp;吴青的确是想不通,原来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幸运的人,也有不幸的人。他只是越想越觉得愤怒,越想越觉得不甘,恨不能让所有人和他一起,就在这一刻死了,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不幸与幸运的区分。
&esp;&esp;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冻疮,就算赶走,也只是暂时的,它总会回来,带着丑陋和瘙痒,鼓动着埋藏在心底的疯狂念头。
&esp;&esp;或许是疯狂带给了吴青片刻的清醒,他终于认出他这是走到哪里。
&esp;&esp;只见那高耸林立的巨石林,在月光下映出惨白清冷的纹路,此处正是西麓关口——斩风关。
&esp;&esp;因为有石阵驻守,斩风关此时并没有留太多人站岗,只有一个十七八岁大的小兵,正百无聊赖地在哨塔上数星星,这一晚上他也没见到什么活人,因而一看到吴青,便分外兴奋,远远招呼了一声,从哨塔上登登登跑下来。
&esp;&esp;“原来是吴大人!今天是风将军大喜之日,怎么没去喝喜酒,反而到这里来了?”小兵似乎很健谈,因为他是后来从山下村镇里招募的兵士,因此在称呼上完全遵从了穆九的要求,已经听不出匪话。
&esp;&esp;吴青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称呼,还不待发作,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与那哨兵一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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