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夜莺不来(且行之)_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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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esp;&esp;于乔说，船员应该把生病的人隔绝开。

&esp;&esp;吴姨说，他们不敢让人上船，上了船容易暴乱。后来有好心的船员来喊我们，说是可以选一个年龄最小的女孩，每天到舱门口来，领点大蒜杀毒，把它吃了，嚼烂贴在肚脐上。

&esp;&esp;于乔问，那个好心的船员是他吗？

&esp;&esp;晨光里，吴姨笑笑，嗯了一声。

&esp;&esp;吴姨说，他们就选了我，于是我每天都在舱门口等他，有时候是一些大蒜，有时候是其他的药品。有次竟然是一小包糖，说给我吃。我看不清他的全貌，但是我听见他说西南方言。慢慢的，我们也会说一些话，渐渐熟悉起来。

&esp;&esp;太阳升高，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连尘埃都变得明亮。

&esp;&esp;吴姨原来你们私定终身

&esp;&esp;于乔手托着腮，认真地听着，说，他是个好人。

&esp;&esp;吴姨说，是啊，他是个好人。后来他给的东西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把锁打开，让我上去领，其实我知道，他是看我可怜，想让我上去透透气。我们会在甲板上站一会儿，他还会吹笛子。我知道他是山城人士，叫李民生，家里有个妹妹，和我一样大。

&esp;&esp;于乔几乎看到，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一望无际的大海被暮色染得金黄，甲板上的风景，可以是湛江，海南，马六甲海峡。

&esp;&esp;于乔问，他长得帅吗？

&esp;&esp;吴姨被她逗笑，年轻人爱美又直白，正如她当年的惊鸿一瞥，心就乱了。

&esp;&esp;她说，他长得很好看，眼皮很双，哪怕看一只海鸥都觉得深情。

&esp;&esp;于乔坏心眼地又问，那他帅还是池晏舟帅？

&esp;&esp;吴姨噗嗤一笑，吃一口茶，不作回答。

&esp;&esp;于乔说，看来是他帅。

&esp;&esp;吴姨说，晏舟是我从小看到大，在我眼中，没有哪个男孩子比他更好看，他读书那阵收到的情书都是一摞一摞的，夸张来讲，多得可以拿去糊墙。

&esp;&esp;于乔笑得眉眼弯弯，说，真看不出来。

&esp;&esp;她又问，你们发生什么故事吗？像泰坦尼克那样？

&esp;&esp;此时不知哪里钻出一只野猫，毛色灰白，竖着尾巴跳上窗台。

&esp;&esp;吴姨说，两个人都年轻，又在那样的环境下，很难不发生什么吧。

&esp;&esp;于乔了然，哦～你们私定终身。

&esp;&esp;人老了，害羞不再会脸红，只是笑笑。

&esp;&esp;于乔问，后来呢？

&esp;&esp;吴姨说，后来有天，林嫂子开始便血，也染上了痢疾，林家阿哥央求我，让我同民生求情，把嫂子送到船上面去治疗。阿嫂缩在角落里，十分可怜。他们一路也算照顾我，我不忍心，便向民生求了情。民生也同意，第二天就下来和我一起，想把林嫂子抬上去。可是船舱打开的那一霎，就像开了鬼门关，很多只手都往上爬，民生慌了，想喊其他船员过来，却被拖进了船舱底下。他们把所有的不满都怪在他身上，从他身上抢钥匙，我跪着求他们住手，求林家阿哥帮忙，但是都没用。他们连我也一起打骂。等我醒来后，衣服破了，船已经靠岸，民生不知踪迹。

&esp;&esp;四周安静，只有八哥偶尔发出“啾啾”的叫声，于乔的眼前像过了一部电影。

&esp;&esp;吴姨有一瞬间的哽咽，眼中闪过一丝水光。

&esp;&esp;于乔拿一张纸巾递给吴姨，吴姨却笑着摆了摆手，说不用，只是柳絮落进了眼睛里。

&esp;&esp;哪儿还会哭呢，眼泪早就流干了。

&esp;&esp;吴姨说，憋了大半辈子，心里总算轻松了。

&esp;&esp;于乔心里酸涩，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追问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就像没有问，为什么阿婆的儿子会因为流氓罪进了监狱。

&esp;&esp;每个人都像是一本书，年纪越大，经历的越多，书上的字就越多。吴姨这本书即将完结。于乔看到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由浓转淡，最后化为尘埃，飘散空中。

&esp;&esp;于乔说，都过去了。

&esp;&esp;吴姨说，偌大船舱，只剩我一人，没了林哥林嫂，我也再无去处，只能躲在船舱底下，跟着又回来了。船到香港，我上了岸，想去香港求生活，后来遇见一位贵妇人，她怜悯我孤苦无依，便带我回家，给我治病，教我识字。那就是晏舟的奶奶。

&esp;&esp;阳光照在身上，暖得发烫，于乔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

&esp;&esp;于乔问，那你和李民生再相见过吗？

&esp;&esp;吴姨回答，缘分太浅，再没见过。从前他说过，等我们老了，就回山城老家，建一栋二层小楼，院前种桃树，摆两张摇椅，听孩子们唱儿歌。他还教过我一首：星儿星儿亮晶晶一哈儿多一哈儿稀数来数去数不清好像地上蚂蚁兵。你小时候也唱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