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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徐素湘在午饭前赶回了侯府,她没什麽胃口,便是有红菱陪着也吃不下多少,草草搁了筷子,就让碧兰给她找了套笔墨纸砚。
她在侯府素来不爱舞文弄墨,只在看府内账本的时候偶尔划上两笔,文房四宝都被搁在了多宝阁的架子上,碧兰把它们取下来放在案上一一摆好,待研好了墨这才请徐素湘过去。
徐素湘心里早已想好了信的内容,提笔蘸墨一蹴而就,她的字和她展露在外的娴静做派不一样,一笔一划如铁画银鈎锋芒毕露,毫无含蓄之意。
碧兰在边上只看到了开头“母亲大人膝下”几个字,便知道这封信是要写给徐家太太的。
待墨迹干透,徐素湘叠起信纸将其塞进信封,用蜡油封了,交代碧兰:“命人把信送到扬州知府府上。”
碧兰点头接过,拿着信出去了。
徐素湘的哥哥自她成婚後就被外放到了扬州,如今已是扬州知府,近几年她与他们虽书信不频繁,但侯府出了事,徐素湘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母亲和哥哥。
她只盼着母亲能像从前一样,言语间轻轻拨开她心中的迷雾,令她看清脚下的路。
正思索间,碧兰竟去而复返,她手里除了方才拿出去的那封信,还多了一封出来。
“夫人!”她匆忙走至案边,将另一封信奉给徐素湘,“这是刚才路明送过来的,说是扬州来的信。”
徐素湘略感惊讶,站起身接过了信封,抖开里面的信纸一看,不多时脸上绽出了一丝笑颜。
“母亲和哥哥要回来了!”她声音里透着轻快,仿佛要将连日来的郁结一扫而光。
碧兰捏着手里的信,问道:“那这信,还要寄吗?”
徐素湘伸手接过,道:“不用了,哥哥受命调任回京,半个月前已经动身,现在送信过去定要扑空。”
信是母亲的口吻,哥哥代笔,说是京中大理寺卿一职空缺,吏部尚书看中哥哥徐砚临断案之才能,在大殿上举荐了他,任命书两个月前已经到达扬州,而徐家人直至半个月前才动身,算算时间,没几日就要到京城了。
徐素湘与他们五年不曾见面,此刻心里半是欣喜,半是情怯。
也不知道母亲与哥哥的变化大不大?
她自己倒是变化挺大的,侯夫人的端庄气度她已拿捏的很好,五年来从未惹人怀疑过。
现在裴放成了这副样子,徐素湘不知道,自己这个侯夫人还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吗?
她心里蠢蠢欲动,好似有个调皮的小鬼撬开了坚固围墙的一角,不断轻挠着她的心肝。
不行!
徐素湘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无论裴放醒不醒得过来,她都还要继续在侯府生活。
碧兰和红菱帮她褪了外衫卸去钗环,领着丫鬟们自觉散去,徐素湘躺在平日午憩的贵妃榻上,出神地想着自己以後的出路。
裴放并不爱她,这她早就知道,她对裴放其实也没多少感情,在她眼里,他不过是片屋檐,是荷包里的半块银锭,有,则多一分安心,没有,她也不是不能活。
裴放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但她绝不会为了他而萎靡憔悴,更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她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她还要好好生活。
与其牵挂裴放,不如思考如何守住这侯府,她在府里经营了五年,早把这里当成了半个家,所以侯府绝不能倒。
裴放若醒不来,过继一事势在必行。
这世间的规矩便是如此,男儿才是家里的天,徐素湘抵不过这世俗,只能在他们的规则里努力求存。
她可以养别人的孩子来继承这份家业,但养谁,什麽时候养,怎麽养,只能由她说了算!
徐素湘咬着嘴唇,暗暗给自己定下了过继的规矩,她手里摩挲着那枚从长秋宫带出来的玉牌,觉得自己还得在皇家面前再装一装柔弱才行,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还需要更多更可靠的倚仗。
这还是她第一次歇午觉时睡不着,硬生生捱到了该醒的时辰,她起身唤了碧兰进来,自己披了衣裳起身,见碧兰要簪钗环,忙对她道:“不用麻烦了,把头发挽起来,插支银梳就是了。”
碧兰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簪子,给她挽好了头发又嵌上把光亮的银梳。徐素湘对镜照了照,起身同她道:“我去看看林嬷嬷,你留在屋里,红菱随我走一趟。”
碧兰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应了一声。
西跨院里专门拨了一间厢房给林嬷嬷,徐素湘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这几日林嬷嬷都在静养,药炉子就没歇过火,也没人不长眼地拿裴放的事来打扰她。
院里小丫头们没想到徐素湘这个时候会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迎进去了才想起去给林嬷嬷报信,等林嬷嬷在床上挣扎着起身,徐素湘已经到了厢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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