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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第1页）

闷热

高考那天，天闷得像蒸笼。

一丝风都没有，空气粘稠地糊在皮肤上。

太阳明晃晃地悬着，晒得水泥地发烫，蒸腾起一股热烘烘的土腥味。

考点设在县一中。

校门口黑压压全是人。

家长们的脸比考生还紧张，伸长脖子往里望，手里攥着水壶丶扇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考生们排着队，挨个检查准考证进场。空气里除了汗味，就是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焦灼。

宁蓁攥着自己的准考证和透明笔袋，手心全是汗。

她排在队伍里，目光下意识地在攒动的人头里搜寻。

心里明知道不该找，可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飘。

然後，她看到了。

在离她考场入口稍远一点的，一棵蔫头耷脑的梧桐树稀疏的树荫下。

于铭一个人站着。

他没跟任何人结伴，也没看他爸妈在不在附近。

就一个人，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微微低着头。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脚前一小块被踩实了的土地，脸上没什麽表情，既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轻松。

但宁蓁看到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是她从未在于铭脸上见过的。

不再是教室里的懒散或烦躁，也不是篮球场上的张扬，更不是那天在教室踹翻椅子时的暴怒。

那是一种全然的丶近乎冰冷的专注。

沉静得可怕。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丶闷热丶焦灼都被他隔绝在外。

就在宁蓁看着他的时候，于铭像是感应到了什麽，毫无预兆地擡起了头。

隔着攒动的人头，隔着蒸腾的热浪，两人的目光，短暂地撞在了一起。

于铭的眼神在触及宁蓁的瞬间，那层冰冷的专注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快地波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猛地移开了视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低下头，重新盯着自己脚前的地面。

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冷硬。

他没等宁蓁这边队伍往前挪，就猛地站直了身体，不再靠着树。

他擡手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然後迈开步子，低着头，脚步有些快，却异常坚定地，朝着他自己考场的入口大步走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流里。

宁蓁还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口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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