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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话（第2页）

“清心庵。”

“这倒是有趣！这麽重要的物什，你居然没有贴身带着！”

我摇了摇头，“我想着见着伤心，反正也不会再有用处，所以就找了个地方，把那些东西都埋在了地下。”

“既然这样，也不着急。等形势再好些，老子找人陪你去取。”

“这样东西，对你有用吗？”

“对我没用，对新皇大大有用！”

“你为何要奉齐王之子为新皇，这可是孝武皇帝的意思？”

“杀了老子的儿子就该死，老子要为孝武皇帝报仇！至于谁该做皇帝，老子管不着，自有那些大人们操心！”

“那麽要瑞王死，也是孝武皇帝的意思吗？可瑞王，并不知道孝武皇帝是如何被宁王杀害的！如今，那些大人们各有心思。他们为了夺位，样样事情做得出！绑架那些大臣们的女儿，就是他们逼人入夥的手段！简池的儿子和学生，我都见过，都是纨绔子弟，并非什麽栋梁之材！日後，如果将权力交到他们手上，让他们那样的人去治理国家，百姓们又该过什麽样的日子？让一个五岁大的娃娃做皇帝，让天下大乱，百姓不安，这难道也是孝武皇帝的心愿吗？国赖长君！立这样一个什麽事情都不懂的儿皇帝，又有多少人要生出谋权的心思来？国家岂能安宁？百姓如何能安居乐业？你是孝武皇帝的忠臣死士，应当知道孝武皇帝的心愿——他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他不要你急着报仇，一则怕你枉死，二则怕天下因此陷入混乱！”

眼前的大汉沉思了片刻，随後笑道：“老子说不过你！你这张小嘴好生厉害，怪不得孝武皇帝喜欢你！依着你说，如今的局面该如何处置？”

按理说，瑞王是个很好的选择，他善良仁爱，会是一个爱民如子体恤下情的君王。可惜，那些大人只为了一己私心，让如今局面如此难堪，与瑞王结下了血海深仇，竟然连半分馀地都不留。要想让他们两方之间捐弃旧怨，恐怕是不能了。

我被眼前大汉的问题困住了，一时无语。

眼前的人却同我说道：“等局势安稳了，天下还会太平，百姓还会安居乐业。谁做皇帝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国内没有战乱。如今的局面，瑞王只有一死，否则谁也不放心。”

我为瑞王感到痛心，他做错了什麽，为何宁王的错要他来背？

“你这小娘们，还说与瑞王没私情！看你对他这般心疼，老子不信你们真的清白！”

我无奈苦笑，“你同这麽多女子欢好过，可曾真心心疼过一个人？”

眼前的大汉搔了搔头道：“说的也是。干一个人，和心疼一个人不同。老子是粗人，不懂得什麽情情爱爱。”

“心疼一个人，未必是有男女之情，可能是因为友情，也可能是因为亲情。我不信，你从未心疼过人。若是你的娘亲或妹子，你难道不心疼？”

“老子是孤儿，从小就被人牙子买了，後来机缘巧合从了军，认识了孝武皇帝，靠着自己的军功和他的提携混到了如今。老子这辈子，除了知道心疼手下的弟兄们，还真是没心疼过哪个小女子！”

“将军原来与我身世一般，也是自幼失去双亲漂泊江湖。虽然将军与我经历的事情不同，但想必一路自有许多心酸之处。我求将军一件事，‘百工书院’是为了庇护天下像你我这样的孤儿而存在的，我可以去死，百工书院也可以有新的主人，但请将军不要让这所书院关门，也不要让这所书院失去它原本肩负的功能。小女子在此拜谢将军了！”我深深一礼，真心恳求道。

“不必给我行这些虚礼，我不爱讲究这些！我魏虎虽然是一介粗人，却也知道怜贫恤弱是大善事。你的托付，我记下了，我会尽力而为的。”

“多谢将军。”我顿了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魏将军，十八年前你是否被张牙婆卖给了一个叫沈管家的人？与你一起被卖的还有三个孩子，男孩子叫赤野，另外的两个女孩则叫花花和小容？”

“你是如何知晓的？”他吃惊地看着我。

我有些高兴道：“我也在那辆马车上。首领虎子肯定不会注意那个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女孩，可小女孩却被虎子首领的激情感染，有了面对之後种种困难的信心。”

“你居然也……不能再和你多说了，老子看到漂亮姑娘就容易把持不住。你这麽个人美心美的姑娘在面前老是晃悠，老子实在是无法心静。再说下去，老子要犯错误了。老子让人打点你住下吧，你好生照顾自己。等形势好些了，我派人送你去清心庵。”

“我都记下了，小女子多谢将军照拂。”

魏虎将军立即喊了两个人进来，随後吩咐了几句，那两人便带着我去了厢房住下。

三日後，传来了瑞王的死讯。我很难过，却不知该怪谁。是该怪曾经的宁王？还是怪如今这些拥戴齐王之子的人？

魏虎将军前来找我，他亲自带着一干侍从，陪着我离开了京城，赶往清心庵。他告诉我，“百工书院”已经重新开了起来，和我有关的那些仆人，他都做主放了，让他们都去百工书院栖身。我对他十分感激。他只是挥了挥手，让我不要多礼。

他和衆人骑马，却为我特意雇了一辆马车。他还特意找了一个丫头小研，前来服侍我。

我们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在饮食和住宿上，他对我都多有照料，总是让人来问我想要吃点什麽，住的好不好，有没有什麽想要的。

只是这一路上，他从不与我见面。有什麽事情，都是让他身边的军士过来传话。

我也再次见到了那个救了我命的军士，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曹宣，今年二十二岁，去年刚娶亲。他弟弟名字叫曹恒，今年才十三岁，还在百工书院读书。

很快，我们就到了清心庵，我也按照记忆挖出了那个盒子。

我小心的拂去盒子上的尘土，心中感慨万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再开啓它，也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度打开它。

盒子里，有馀君留给我的四只簪子和那枚私章。

我打开了盒子後，将其中装有私章的布袋，递给了身後的魏虎将军。

魏将军双手接过布袋，从布袋里取出私章，端详了良久。随後，他将这枚章子重新放入布袋，再次小心包好，然後才放入怀中。接着，他对我拱手一礼，一改之前的泼皮样，恭敬有礼地问我道：“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我茫然地看着前方，摇头道：“不知道。”

“这儿不是个好归处，孝武皇帝不会希望你留在这儿的。姑娘，你说吧，你想如何？我都会依你。”

“天下之大，不知何处才是我的归处？”我喃喃低语。

“姑娘可愿随我回京？姑娘的産业，我无法帮你拿回；但你的安危，我必定誓死守护。我答应过孝武皇帝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我摇头，“那是一个伤心地，我不想回去了。将军如果方便，请送我去草原吧。我想知道，‘风吹草低见牛羊’是个什麽样的情景！”

魏将军欲言又止，随後还是答允道：“那我派二十名亲信，保护你去。你如果有任何需要，请尽管给我写信。”

“多谢将军，将军保重！”

这里离草原很近，我和侍从们走了不到三日，就到了草原。

我见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那是我在书上和画上见过的情景，却从未亲眼看过。这一刻，我是感动的。天高草绿，广袤无垠的草原，让人感到天地的伟岸和自身的渺小。

馀君，青儿这会真的自由了，你高兴吗？可是，瑞王不在了。那麽善心的人，那麽动人的笛声，再也回不来了。白虎国的前景，不知会如何？青儿很担心！青儿不知，以後该怎麽办？又该去往何方？还能做些什麽？你可能预计到今天？若是能够预计到今天，你会对青儿说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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