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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见黎一手撑伞,一手按在濯缨上,缓步下了甲板,对面为首的一人先是骑在马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待目光撞上她腰间的濯缨,神色骤然一变,急切地下马上前,“敢问,可是特使驾临?”
“某司农寺主簿,姜见黎。”姜见黎微微颔首示意。
“臣江南道行军总管旗下副将孟识,奉仇总管之命率军前来迎接特使。”对面的人自报名讳,态度恭敬地朝她拱手见礼。
江南道府军副将的官位比她一小小司农寺主簿高出二品,按规矩她不该受礼,只是她腰上挎着濯缨,又手持天子特使符牌,孟识的礼她可受,也不能全受。
姜见黎向右偏过半个身子,将濯缨展露出来,这样一来,孟识的礼便算是行给这把数待帝王的佩剑的。
孟识行了礼,上前接过姜见黎的伞,“特使,仇总管早已扫席相待,眼下雨势大,还请您乘坐马车随臣等入城。”
“有劳,”姜见黎回头,用眼神示意孟识,“这是太仓令,昭兴元年的探花郎,也是此次赈灾的副使。”
孟识反应过来,急忙道,“原来是副使,还请您同姜特使一道乘坐马车入城。”
孟识初次见傅缙,却并未同寻常人一般夸赞他面如冠玉丶玉树临风什麽的,因而傅缙对他的印象不错,难得温和了颜色,朝孟识拱手,“有劳将军。”
只有一辆马车,傅缙只能同姜见黎挤一挤,二人从北往南这一路上交谈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傅缙不主动寻姜见黎说话,姜见黎也不会主动搭讪,之前他们赶路时各乘一骑,即便渡江之时同处于一个船舱,那也是同其他人一道,像眼下这般单独相对的情形,还是头一回。
傅缙坐在马车左侧,姜见黎就可以往右侧的马车壁旁靠,总之在这狭小的车内,有多远她就要离傅缙多远。
傅缙早就觉察到姜见黎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之前路上没寻到机会言明,眼下倒是尚可。
斟酌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擡起头偏向姜见黎的方向欲言又止地看了四次,看得姜见黎毛骨悚然,往马车角落深处死命地缩。
傅缙左手握拳抵着鼻尖轻咳两声,“姜主簿。”
姜见黎警惕地看过去,一言不发。
“姜主簿,你误会了。”
姜见黎的目光变得更加谨慎。
“下官不知何处得罪过姜主簿,”傅缙当着姜见黎的面,迎着姜见黎一点就炸的目光,格外认真地仔细思索,最後因思索不及徒劳无功而叹了口气,“姜主簿似乎对下官,有敌意。”
“没有。”姜见黎矢口否认,“太仓令多心了。”
“下官并未多心,”傅缙言之凿凿,“姜主簿一直都在躲着下官。”
姜见黎很想往他脑子上呼一巴掌,然而不能,因为她提醒自己,对面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会成为萧贞观的夫婿。
“果然让下官猜中了。”傅缙再次叹了口气。
姜见黎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看上去格外镇定,“太仓令为何忽然这般问?”
傅缙郑重地朝姜见黎一揖首,“下官虽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姜主簿,但是下官愿意向主簿赔罪,请姜主簿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同下官冰释前嫌。”
姜见黎闭了闭眼,忽然间,她觉得萧贞观脑子不好。
“太仓令您实在多虑,”姜见黎寻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由头向他解释,“你我相见不过几面,不甚熟悉也实属正常。”
傅缙一副看穿了所有的神色,“既然姜主簿不愿提,那麽下官便不提了,下官只是想同主簿说,此行我们是为赈灾而来,应当同舟共济,若是姜主簿一直躲着下官,我们之间又该如何守望相助呢?”
姜见黎抱臂坐直了身子,顺着傅缙的话接着道,“我本想进了楚州,再同太仓令细细商谈一番,既然太仓令先提了,也省得我多此一举了,请太仓令放心,我对太仓令并无偏见,我们同朝为官,该如何,便如何。”
“有姜主簿这番话在,下官便放心了。”
马车之中恢复了平静,马车外隔窗传来孟识的声音,“特使,我们这就要入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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