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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缠吻
这倒是把云岫给问懵了,他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
云岫父母去世得早,家中也无兄姊或是长辈引导他情爱之事,长到这麽大,他对“夫妻”丶“姻缘”这些事情的理解也只限于话本和戏文,或偶尔听家中丫鬟小厮说起哪家哪户行聘嫁娶的闲话。但究竟何为真情,实在懵懵懂懂,不过都是流于表面罢了。只当自己与谢瑜安自小相熟,交情匪浅就是彼此倾慕,非君不可了。
且当日谢瑜安说心悦于他,向他提亲时,他脑内空空,浑然不知如何作的答,等反应过来时已被谢瑜安搂住,说此生必不辜负自己。
他又自忖是个守信的人,亲口答应的事自然不好反悔,何况书上又有“夫妇非同儿戏”之言,断乎不可轻易反悔了。
此刻被问到“是否只有竹马之谊,没有儿女之情”时,云岫愣怔了好久,只觉得脑内仿佛有座大钟嗡嗡地响,震得神魂巨荡,手足发凉,并不敢再往下深思。
谢君棠见他不言语,又掰过他的脸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云岫突然想逃,下意识挣了挣,然而谢君棠岂会在这个节骨眼放过他,只把他牢牢扣在怀里,使他无从挣脱,摆明了如果他不说个所以然出来是绝不会罢休的。
云岫不知所措地道:“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显然无法让谢君棠满意,他盯着云岫茫然的脸孔,慢慢迫近,话语未曾深思便已脱口而出,“你去和谢瑜安说,你如今改主意了,不愿同他合卺。”
云岫听罢,脸上的表情定格住了,顿了许久,他才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啊”了一声,随後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惊恐道:“不行!”因为说得太急太快,上下牙齿一碰把舌头给咬破了,很快血腥味就在嘴巴里蔓延开来。
“为何不行!”谢君棠愈发不依不饶。
云岫把血悉数吞下,激得肚腹中一阵痉挛,他嘴唇抖了抖,思绪杂乱如麻,只会不断重复着“不行”两字。
谢君棠被他说得眼皮跳了又跳,额上青筋暴起,眼底燃着两把暗火,神色危险至极,他又逼近了些许,呼吸间喷吐出的白雾交融在一块儿,他眯着眼缓缓地问道:“你去是不去?”
“我不……”一个“不”字只发了半个音,剩下的全被碰撞的唇齿所淹没。
云岫睁大眼睛,只见那艳过皎月的眉目满满当当地扑上来,视线上移便是顶熠熠璀璨的宝冠束着乌云似的发髻,对方背後紫蓝色的穹窿星月自此都变得黯淡无光,沉寂如灰。
那山风扑在他脸上,裹挟了冰雪的凉意,唇上温凉犹在,厮磨丶碾压丶缱绻丶流连……云岫眼眶酸酸涩涩,胸膛里却像藏了一把野火,烧得浑身滚烫。唇齿间溢出几声破碎的呜咽,似哭非哭,似喜非喜,如同春草顶破砖土萌发的细微动静。
起初谁都没察觉到不对,只气息交融着闭目缠吻了许久,一个攻城略地,一个懵懂生涩。
两人一马仿佛自成天地。
直到头顶一声轰隆闷响,原先还在觅食的马儿突然昂起脖子不安地嘶鸣了起来。
云岫和谢君棠倏地睁开眼,天穹之上又接连打了几个焦雷,方才的月色如水皆已散尽,不知何时浓云滚滚,山风渐大,像是立马要泼下一场急雨似的。
在雷声中,两人感性散去,理智回笼,原先搂抱在一处的手蓦地缩回,可唇边黏连着的银丝丶错乱急促的喘丶息以及眉眼间尚未褪去的潮红无不昭然若揭。
唇齿和体内都还残留着方才温存的馀韵,许是风尘吹进了眼底,云岫眨了眨眼,顷刻滚下两串泪,小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一刻他就如那开蒙的顽童丶初悟道的愚人,虽不曾大彻大悟,识得新天地,却也豁然开朗,渐渐明白了些道理。
只是他仍不敢深究,抛开那些心若擂鼓丶意动神摇,只剩惊恐打得他方寸大乱,全无主张。
云岫後背已出了层毛毛汗,被山风一吹像是有千万根针倒竖着,他打了个颤,随之把谢君棠圈在自己身侧的手臂猛地推开,对方此时也是神思不属,竟让他挣脱了跳下马。因他跳得急,且底下刚巧是个斜坡,右脚刚着地就感到足踝上一痛,竟是扭到了。
好在勉强还能行走,此时也顾不得体面与否了,只管拖着右腿蹦跳着遁入密林中一阵乱窜。
说来这天也是奇怪,刚才分明打了好几下雷,云顶像是要压下来一般,然而过了许久却连一滴雨也未见着,云散了又聚,翻滚如水浪,那月只悄悄地隐在後头,并不敢露脸儿。
云岫在林子里摸黑转了半天,也不知仓皇间踩着了什麽,脚上沉甸甸的,衣摆也被枯枝藤条刮破了。只是他不敢停留,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兽在追赶。哪知跑着跑着又惊了树上栖息的怪鸟,那鸟一面嘎咕怪叫一面扑棱着翅膀从头顶的树冠上飞出,抖落腌臜尘土无数,不消片刻云岫就被罩了个灰头土脸。
等那鸟飞远了,周遭渐渐又寂静了下来,云岫靠着枯树拍干净衣裳抹干净头脸,他动了动右脚,已经没有刚才那麽痛了,想来并不碍事,只是现下环顾四周,乌漆嘛黑,树影幢幢,一时连东西南北也难分清。
若是换做平日里,云岫定会害怕,可如今他的心还乱着,也就顾不得害怕了,便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瞎走去寻那山道。
亏得他运气不赖,摸了半个时辰竟还真让他寻到了路。
此处山道宽阔,容得下两辆马车并驾前进,显然不是刚才别苑角门外的那条羊肠小道,倒像是凤池山上的那条官道。
难老别苑正门就在官道附近,只要顺着路走到山腰处就不怕找不着家门了。
一路行来云岫想了很多,但偏偏不敢去想方才在马背上发生的事,思绪只要稍一沾边又立马乱了套。就在他久久无法平静的当口,忽听前方山路上传来一阵车马辚辚声。
云岫擡眼望去,只见一片黄澄澄的光亮刺得他险些睁不开眼,等眯眼适应了会儿才看清那是一只只紫檀彩绘琉璃宫灯,执灯的都是些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一个个都梳着惊鹄髻,披帛如云,莲步款款,瞧穿着打扮像是宫里的风格,与之同行的还有二十来个虎背熊腰的家将,或步行或骑马,全都佩着刀剑,神情肃穆。
他们人数虽多,却井然有序,自始至终不闻丁点人声,且将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拱卫在其中。
等再近了些,云岫才看清马车前头挂着的灯笼上印着一个熟悉的徽记——不是别家,正是永安长公主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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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带着她的大排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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