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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林在云满心以为要为同学抗争出光明,他信心满满,和她们保证,只要出来作证,一定事成。
他和刑明焕在系里太出名,连严苛的老于都夸他是冰雪聪明,直觉和举证都太快,将来的犯罪克星。受害者们相信他,收集证据。
可关键证据,被那个老秃头藏在保险箱,他主动上去和校领导攀谈。他生得俊,从来是无往不利的,心里面,对刑明焕也不觉得抱歉——此事事了,刑明焕还得夸他有勇有谋。
可是虚与委蛇半天,还不等他问出那个保险箱,他就成了爱慕虚荣爬校领导床的不轨学生。
正值树新风,就是刑明焕护着他,不肯让他受处分,他也心难安。
受害者信了他,鼓起勇气反抗,却被他连累。
靠在暗渍擦不干净的窗边,青年感觉心脏紧缩得难受,嘴唇飞快发乌,眼前视线也时而模糊,时而开了广角一样,变得晃晃晕晕畸形。
药在床头柜,他站不起来,只能缓过这一阵。
亢龙有悔。他太自负,打草惊蛇。连环画报的故事里,神仙要做凡人,要经七鞭,打断了抽去了仙骨,才留在凡间。七鞭痛极,才能抽断掉桀骜的神骨,让他从此,只做凡人。
他皱着眉,忍过那一阵阵心脏酸痛的胀感,终于爬起来,从抽屉里找到药,等药效起来,闭目养神。
要不是白沉陪着他,六年前,他就死了。
可是现在,白沉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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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白沉赶回大庆岭的第二个月,他被少年吞刀片的过激行为吓到,也不敢再干什麽无间道,不干线人了,老老实实在老家务工。
苏联解体後,各种新兴思想冒出来,激烈碰撞,三天两头有人信这个教那个会,看起来是百花齐放,再一看是群魔乱舞。
白沉向来对这些最厌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连佛也不信,但碰上了林在云,除了佛,他不知道还能找谁。
找马克思吗?马克思不管这个。
于是,少年沉着脸被他拉去寺庙里上香。他买了最长的香,旁边僧人提醒他们要跪下听祝祷。白沉已经跪下闭上眼睛,准备好好感谢佛祖他老人家,却听少年和那几个僧人淡淡分辩。
“神要是爱世人,我不跪,就不爱了吗?”
白沉睁开眼,已经麻木熟练的善後:“他没有恶意……”
“我有没有恶意,神仙一定知道,”林在云道,“我说了不算,但神如果知道,那善恶有报,让祂来报。我要看看,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报应。”
两个僧人脸都给气红了,破了口戒。白沉一只手拦着他们,一只手拉着林在云往後面塞。
“不是,听我说,这个……中二少年,你们懂吧,现在小孩都这样,嘴贱,没别的意思……”
最後,浪费长香钱,两人被住持请了出去。
白沉道:“好吧,信仰自由,我们信一下道,这个也不错。佛祖老人家好像不喜欢自杀的人,但是道教就不一样了,还能给你重塑肉身。”
本来林在云沉着表情,又被他逗得弯了嘴角,嘴唇动了动,想反驳,最後只说:“我不信这个。”
“我也不想信,”白沉说:“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心里也有个警察梦呢,能信这个吗?我奶奶说,人不是非要信神,只是绝望的时候,要找个精神寄托。我寻思,这种乡野方子,说不定对你有用。”
林在云轻轻嗯了一声,说:“我争取信一下。”
“算了,”白沉呼出一口气,天开始冷了,一张开口,就吐出白雾,雾气里,少年漂亮的脸也朦胧起来,白沉看不清他,“以後你就想,还有我,要是很难过,就想着我好了,想着我马上回来了。”
“你还要走啊?”林在云道:“你到底去哪里,地点也不能透露。”
“打工啊学生仔,”白沉懒洋洋地说:“不打工哪有钱花,偷电瓶车啊?”
林在云点点头:“别干违法的事。”
白沉无所谓地点点头,半路上,莫名觉得这句话怪暧昧的,像妻子对在外务工的丈夫不放心叮嘱。他自己给自己想得红脸了,尴尬地扇风,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林在云:“你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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