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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替我说句恭喜吧（第1页）

第55章替我说句恭喜吧

不知不觉，沈卿尘和洛溪在M国已经待两年了。

十二月的M国，黄昏早早便沉坠下来，压得人呼吸都带着白气。

洛溪裹紧围巾，推开双语幼儿园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寒意立刻如同活物般钻进衣领。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晕打在路边层层堆积的新雪上，泛出一种奇异的丶近乎幽蓝的冷光。

她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过去，习惯性地擡头望了一眼顶楼那个熟悉的窗口——

那扇画室的百叶窗，依旧如过去七百多个日夜一般，严丝合缝地紧闭着，将里面的一切光影与声响，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之外。

像一块冰冷的金属补丁，牢牢焊在这冬日黄昏的风景里。

洛溪无声地叹了口气，口中呼出的白雾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她推开公寓楼沉重的铁门，楼道里混杂着旧木头丶暖气管道和某种若有似无的松节油气味扑面而来。

打开家门，暖意瞬间拥抱了她。客厅里亮着灯，沈卿尘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小小的开放式厨房竈台前。

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浓郁的奶香和可可的甜暖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驱散着门外带进来的寒气。

“回来啦？”他没回头，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手里的小勺在奶锅里轻轻搅动着，“天冷，煮了点热可可。”

“嗯。”洛溪应了一声，脱掉厚重的外套和靴子，换上软底的拖鞋走过去。

她瞥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指节处沾染着几抹未洗净的钴蓝和赭石色，是画布留下的印记，像某种隐秘的勋章。

沈卿尘瘦了些，肩胛骨在柔软的灰色毛衣下显出清晰的轮廓，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紧绷。

“孩子们今天闹腾吗？”沈卿尘问，将热可可倒进两个马克杯里，浓郁的深棕色液体上浮着细小的泡沫。

“还好，就是快圣诞了，一个个都坐不住，整天嚷嚷着雪人丶圣诞老人。”洛溪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壁熨贴着冻僵的手指。

她小心地啜了一口，甜暖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体内的寒意。“他们吵着要跟你学画雪人贺卡呢，念叨好几天了。”

沈卿尘端着杯子，走到窗边，背对着洛溪，望着窗外混沌的夜色。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沉默的侧影。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像是被窗外沉沉的夜色过滤过，“过几天有空了，就教他们画。”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热可可的香气和暖气管低沉的嗡鸣。两人都安静地喝着，谁也没再说话。

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笼罩着小小的空间，如同窗外的积雪，无声地堆积。

深夜，一种奇异的丶带着重量的寂静将洛溪从浅眠中唤醒。

她睁开眼，房间里并非漆黑一片，窗外有朦胧的光映进来，比往常亮了许多。

她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轻轻拨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

外面，世界彻底变了模样。

大片大片的雪花正从墨汁般浓稠的夜幕中无声地坠落，密集而盛大，仿佛整个天幕都在向下倾泻着纯白的碎屑。

路灯的光晕在纷飞的雪片中显得朦胧而神圣，地面丶屋顶丶树枝……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厚厚的丶蓬松的积雪温柔覆盖，反射着清冷的微光。

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来得如此浩大而安静。

一种莫名的直觉攫住了洛溪。她披上睡袍，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穿过黑暗的客厅。

沈卿尘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声息。她的脚步在画室门口停顿。

门缝下，一丝微弱的光线漏了出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痕。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画室里只亮着一盏低垂的丶光线昏黄的落地工作灯，灯下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空的丶半空的颜料罐东倒西歪地滚落在地板上，浓烈的松节油气味混合着油画颜料特有的油脂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深红丶群青丶钛白……各种颜色的油彩像凝固的血液和情绪，泼溅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狂乱而绝望的印记。

而在那片混乱的中心，在倾倒的颜料罐和散乱的画笔之间，静静地立着一个尚未干透的画架。

画布上，一个巨大的画像堆占据了几乎整个画面。

它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是一个模糊的丶由厚重油彩堆积起来的白色轮廓。

但那轮廓的线条，那肩背的宽度，那微微侧头的姿态……洛溪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冰冷的铁块狠狠撞击。

那轮廓，像极了宋闻礼。一种无声的丶被凝固在刺目白色中的巨大悲伤，从画布上扑面而来，沉重地压在她的胸口。

沈卿尘并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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