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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第2页）

龙芷柔疼得沁出一滴泪。

“因你眼里有杀气。”他拇指碾过她的泪痕，“沉萦要的是哀婉，你要的是剖心。”

福嵘松开她，擡手整理着袖扣：“《胭脂刀》照常在双城联映首播，但嵘光下部新戏换你给茉莉作配。”

龙芷柔猛然攥紧旗袍，死盯着他：“您这是要拿我来给新人当垫脚石？”

“这是给你自作主张的教训，也是在教你——”灯光映着他冰冷的侧脸，“戏子想要长红，就得听操盘手的——而非自己去当棋盘。”

“女明星的保质期比老胶卷还短，”他转身离去时，声音渐离渐远：“再和我耍心眼，下次就不是替新人衬戏——全沪报纸都会登'新旧影後交替，龙芷柔因伤息影，茉莉扛鼎嵘光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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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洋楼，福嵘脸色依旧不好。

“先生，乔夫人刚睡下。”金玲接过福嵘褪下的外套。

自苏小乔怀孕後，福嵘就将十七号院的旧人都接了过来来。

冬妈做好夜宵时，福嵘已睡下。

小六正好肚子饿了，他坐在餐桌前喝着燕窝鸡丝汤，筷子戳向翡翠虾仁盏：“大半夜的还在那画甚？真不过来吃点？”

春荼头也没擡，专心描着今天先生布置的洋装设计图。

餐桌上的白瓷碟空了，小六捧着最後一份蟹粉酥往春荼那边走去。指着她画好的稿图，“左一道右一道，比咱北平胡同还绕——冬妈做的蟹粉酥还热乎呢，您就闻不着香？”

春荼拿笔敲开他的手：“别捣乱了，省道画歪半寸，明儿先生要骂人的。”

小六每咬一口蟹粉酥，酥皮屑就往春荼肩上丶稿纸上掉。

春荼彻底恼了，伸手推他，“你这小毛孩，一边去，别妨碍姑奶奶。”

“嘿！”小六也急眼了，“说谁毛孩呢？小爷今年十八了。”

“好好好！小六爷您快去歇吧，求您了，别在这给我添乱了。”她小心翼翼的把稿纸上的酥皮屑吹掉，生怕洇上油渍。

小六把最後一块糕点丢进嘴里：“真闹不明白你们这帮大姑娘，整天学这学那的，趁早寻个主儿嫁了多省心。”

这句话刺痛了春荼，她想起了从前总爱把嫁人当作新生的自己，而至于被老穆骗光了所有卖身钱，老穆抢走她最後一对银手镯时骂道——若不是为了娶你，老子至于做假账？全是你这个丧门星克的。

她掩下眼底的忧伤，呢喃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先生说了，等学成出师了，月钱能有两百大洋。”

“嗬！当是开银楼呢？两百大洋值当熬油费火地学？”少年眉眼挑起，“你干脆随了小爷得了，以後小爷把月俸都给你。”

春荼没往别处想，一直把他当成小屁孩，但也好奇心重，便轻声问了句：“那小六爷，您月俸有多少呀？”

小六得意的比划出一根手指，“甭算打赏的，光俸银就这个数。”

“一千？”春荼掰掰手指头算了算，是自己月俸的二十倍“吹牛皮吧？”当初贵叔给她开这个工钱的时候，她开心得一夜都没睡着。

小六从衣服兜里摸出三个鼓鼓囔囔的钱褡子，银圆哗啦啦倒在桌上，“今儿替少爷去收账，光抽头就落三百现大洋！您数数，够买多少张稿纸？”

春荼看着银圆堆成的小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不起眼的小毛孩，竟是个小财神呀！

小六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颤动的睫毛，“您昨儿跟冬妈说以後想开间绣庄。小爷屋里压着两匣子金条，改明儿给您盘间铺面，楼上住人楼下裁衣，门口挂块“春记绣庄”的牌匾——成不成？”他不懂如何哄女孩，但跟着少爷这麽多年，用钱砸总是懂的。

“去你的！”春荼推他一把，耳尖红得发亮：“姑奶奶才不稀罕——”

西洋钟敲响第十一下时，春荼慌忙收拾图纸：“不跟你贫，明儿还要去上课。”刚站起身，手腕就被拽住，小六往她掌心塞了个锦盒。

打开是支钢笔。

“少拿洋货哄人。”她嘴上嫌弃，指尖却摩挲着温润的笔杆。

小六看着她别过脸去的样子，忽然收起脸上的嬉笑，认真道：“小爷不介意你的过去，只要你愿意，明儿我就去求了少爷和乔夫人——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你过门。”

“麻溜儿拾掇桌子去吧，省得明儿冬妈骂你。”她转身时，图纸掉在地上都没敢捡，脚步飞快。身後传来小六拔高的腔调：“等绣庄开起来，爷们儿给您当门房，见天儿跟主顾们吆喝“这是我家掌事娘子”，上海滩头一份的巧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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