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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沉默
【打中了你死,打不中我死】
佟漱一口气全喊了出来,眼泪把头上的白织灯泡糊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团。
他有瞬间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想躲起来就此消失。于是他蜷起腿缩在墙角,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间。
随便吧。佟漱终于彻底意识到,神机的一切都只是个倒计时不明的定时炸弹,迟早会把自己拖进粉身碎骨。那把枪炸响只是迟早的事,不如现在就结束吧。
佟漱闷声哽咽道:“你杀了我吧,我要去见我爸爸妈妈。”
他擡起头对上张宗终的眼睛,诡异的沉默填满空气,张宗终一言不发,仿佛连呼吸也听不见了。蓦地,佟漱发现他不知在何时把握着手枪的那只手垂了下来。张宗终盘腿坐在床上,手枪轻轻搭在膝盖前。
诡谲的沉默,佟漱无法思考,渐渐忘了哭,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张宗终慢慢蹙起眉,像是怎麽展也展不开。
“这把枪只指过你的脑袋。”张宗终突然开口道。他说罢出了口气,像是全身的力气和狠戾也随之呼了出去。
他垂下眼,忽然眼角眉梢都显得无比疲惫,倦怠。“估计也只能指着你的脑袋了。”
说着,张宗终擡手。佟漱连躲一下的心都没有,呆愣地看着他拆下弹夹,把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退下来,退到只剩一颗才停下。
张宗终把只有一颗子弹的弹夹装回去,空着的手从床单上抓起那把子弹,伸手到佟漱眼前松开——
子弹碰撞着掉在佟漱膝盖上,张宗终收回胳膊,掀起眼帘道:“你再跑,我只开一枪,打中了,你死。
他说着,慢慢擡手,用枪管顶住了自己的太阳xue,“打不中,我死。”
佟漱怔住,忘了眨眼。半晌,张宗终放下手枪收回腰带上。佟漱的脑袋重新转起来,思绪顷刻间涌回大脑,他脱口而出道:“你什麽意思,白思思威胁你?”
又是诡异的沉默,许久,张宗终长长出了口气,低声道:“我太累了。”
他张开双手,五指拢在脸上,头也深深低了下去,“你说的对。神经病,我快被这群神经病逼疯了,我也快疯了。”
这一刻,佟漱感觉到两人身後像是有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平静而不可抗拒地搅动着,即将将自己和张宗终一起吞噬。
他觉得张宗终看起来是能掌控一切的:及时出现,行动力强又准时。佟漱的一切都仿佛被他看穿了,大到今天的逃走,小到他如果一天都没发信息,张宗终就不会查手机;
但只要发了,如同有预感似的丶当天晚上他也一定会看。
明明他并没有时刻盯着自己。佟漱在心底念了一句,他不知道该说什麽使对话有所收获地进行下去,只是蓦地感觉他很可怜。明明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佟漱不觉得他在演戏,因为毫无必要。那种把人压垮的疲惫同样也沾染了自己。
假如有人能演戏到这种程度,他也不必再耍什麽心眼了。佟漱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又活过来了。
两人谁也不动,不说话。不知过去多久,张宗终擡起头,他慢腾腾地下床,带上门出去,再没开过口。
佟漱愣神半晌,走出房门。他磨蹭到窗前,楼下,于秋丽正在用钥匙拧上底下的大门。张宗终在她旁边,把黄表纸从门口往铁门铺。
铁门旁的地上放着个白瓷碗,瓷碗里装满了生米,上面插着一只香。门框顶上吊着一只很小的铃铛,佟漱盯着看了半天——好像是个狗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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