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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第1页)

过年

腊月三十的晨雾带着松烟味,在巷口的老槐树上结了层薄霜。严屹柯推开家门时,赵慧秋正站在竈台前炸丸子,菜籽油溅在铁锅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是他从小听到大的年节序曲。解川寒总说“阿姨炸的丸子比庙里的供品还香”,二十岁那年除夕,这小子蹲在竈台边,抢着帮赵慧秋捞丸子,烫得直搓手,却举着金黄的丸子喊“屹柯快看,这颗像你画的小太阳”,白衬衫的袖口沾着面浆,像挂了串透明的珍珠。

“可算回来了,”严林海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手里攥着串红辣椒,是解川寒去年从云南寄来的,说“叔,这辣椒够劲,炖肉香”,辣椒蒂上还留着风干的泥土,像雨崩村茶苗根部的红壤。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三副碗筷,其中一副的竹筷被磨得发亮——是解川寒用了十年的那对,高二那年严屹柯送他的生日礼物,筷尾刻着个极小的“川”字,被岁月磨得只剩浅浅的印痕。

严悦正在贴春联,浆糊刷在红纸上,发出“刷刷”的声。“妈说春联得贴正,”她回头冲严屹柯笑,额角沾着点浆糊,像解川寒小时候偷吃年糕蹭的糖霜,“川寒去年说要写副藏文春联,说‘藏族的祝福比汉文的灵’,结果买的藏文纸被他当草稿纸,画满了茶树图案。”她的手指点在春联的横批“阖家欢乐”上,“这‘乐’字我特意描粗了点,像川寒写的笔锋。”

第一锅丸子刚出锅,赵慧秋就往解川寒的空碗里放了三个,个头比严屹柯碗里的大些。“这孩子就爱吃刚出锅的,”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围裙上沾着面屑,“去年视频里还说‘阿姨,今年我一定回去吃你炸的丸子’,结果……”她转身往竈膛里添柴,火光映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把碎金,“我多炸了两斤,冻在冰柜里,等开春去雨崩,给川寒的茶苗当肥料,他说过‘菜籽油炸的丸子,能让茶苗长得壮’。”

严屹柯的指尖划过碗沿的茶渍,是今早泡野生茶时溅的。他突然想起十八岁除夕,解川寒翻墙跳进他家院子,手里拎着个军绿色挎包,里面是两包压缩饼干和一瓶二锅头。“屹柯过年好!”那小子笑得露出小虎牙,棉帽上的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像结了层霜,“我跟值班的大爷换了岗,能陪你待到零点。”那天的炉火很旺,两人分着吃压缩饼干,酒液洒在军大衣上,像晕开的暗红色地图。

“瑞雪刚打电话,说坤沙判了死刑,”严建国往严屹柯杯里倒了点米酒,是解川寒酿的那罐,酒液里浮着颗桂圆,“温江说这案子破了,川寒在天上也能瞑目。”酒碗碰到桌面的轻响里,严屹柯仿佛听见解川寒的声音:“叔,等案子破了,咱爷仨喝个痛快,我给您唱跑调的《祝酒歌》。”

堂屋的墙上,新贴的福字旁边,还留着去年解川寒贴的“平安”符,黄纸边缘已经泛黄,是他从雨崩神瀑下求的,说“给屹柯家镇宅”。严悦往符上压了串干桂花,是解母寄来的,“阿姨说川寒总说‘桂花能招福气’,让咱今年多摆点”。桂花的甜香混着丸子的油香漫开来,像解川寒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他们在宿舍分吃的那块茶月饼,甜里带着清苦。

下午的省厅大院,积雪在阳光下泛着晃眼的光。严屹柯推开办公室门时,瑞雪正用红纸包着什麽,桌上摆着个搪瓷杯,里面的野生茶汤还冒着热气,杯底的茶渍圈像个小小的太阳。“给解队的茶苗准备的红包,”她举起手里的红纸包,里面是颗用红绳系着的茶针,针尾的蛇纹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温江说这是用葡萄县老茶园的茶树根磨的,跟解队那枚能对上纹路。”

办公桌的红木盒里,红本本压着片新摘的野生茶,是今早从雨崩茶苗上掐的,叶片边缘的白色抗体在阳光下泛着荧光。严屹柯翻开解川寒的案件笔记,最後一页的血字“小太阳”在光里格外清晰,像解川寒在说“屹柯,过年好”。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枚从老茶园找到的茶针,放在笔记上,两枚茶针的蛇纹完美吻合,针尖的暗红血痕在光里像颗凝固的红豆。

“老鬼刚从湄公河回来,”小林的声音带着哈气,她的围巾上沾着雪粒,“说给解队的茶苗带了点冰川水,说‘用这水泡根,茶苗开春能抽新叶’。”她往严屹柯杯里续了点茶,“茶理在实验室培育的新茶苗开花了,紫黑色的,像解队说的坤平‘母本’茶苗最後开的那朵,他说‘这是好兆头’。”

严屹柯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王秀兰老师发来的照片:高三(二)班的教室黑板上,用粉笔写着“祝严屹柯丶解川寒新年快乐”,字迹模仿的是解川寒的笔锋,旁边画着两个勾肩搭背的小人,举着杯热茶,像他十八岁除夕那天,解川寒在他家门板上画的涂鸦。照片的角落,放着块茶月饼,是王老师按解川寒说的方子做的,“我记得这孩子爱吃茶粉多的,说苦中带甜,像人生”。

傍晚的巷口,老槐树的枝桠上挂起了红灯笼。严屹柯拎着年货往家走,塑料袋里的荠菜包子散发着热气,是赵慧秋特意多做的,“给川寒留着,他爱吃刚出锅的”。经过解川寒家窗下时,他看见解兰芝正往窗台上摆碗,里面是三个荠菜包子,碗边放着双竹筷——和解川寒用的那对一模一样,筷尾的“川”字在灯笼光里若隐若现。

年夜饭的鞭炮声响起时,八仙桌上的空碗里,赵慧秋又添了个丸子。“川寒以前总抢我的丸子,”她笑着抹眼泪,“说‘阿姨做的比我妈做的多放了半勺糖’。”严建国举起酒杯,对着空碗的方向敬了一口,米酒洒在桌面上,像解川寒二十岁那年,两人偷偷喝多了洒在军大衣上的酒渍,“这孩子,说过年要给屹柯唱《生日歌》,结果跑调跑到西伯利亚”。

春晚的歌声在堂屋里回荡,严屹柯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解兰芝发来的照片:解川寒的房间里,书桌上摆着碗长寿面,卧蛋煎得焦边,旁边放着那枚铜茶针,“他爸说川寒在梦里喊‘妈,我要吃煎蛋’,我给这孩子留着呢”。照片的角落,红木盒敞开着,像婚礼那天神瀑溅起的水花。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严屹柯走到院子里,老槐树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晃,像解川寒高中时送他的那个纸灯笼,里面的蜡烛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茶针,对着月亮举起,针尾的蛇纹在月光里像条游动的银蛇。“川寒,过年好,”他轻声说,指尖的茶针突然反射出一道光,落在老槐树上,像解川寒画的小太阳,“我给你带了荠菜包子,还是妈做的,多放了半勺糖。”

巷口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严屹柯的影子被灯笼拉得很长,像解川寒站在他身边,穿着藏蓝色的警服,手里举着个荠菜包子,喊“严屹柯,快进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风里飘来野生茶的清苦香,混着年夜饭的烟火气,在巷口织成张温暖的网,像解川寒从未离开,像他们这麽多年来每个过年的样子,吵吵闹闹,却又无比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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