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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第1页）

第90章

“就这点事？如果祖母真放我走了，这我都可以给你们当顺带的，”叶竹采愣了一下，突然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了江清容：“等等，这位哥哥，你不会……”

“没有的事，”江清容还没说话，霍昭阳迅速否认道，他可太清楚叶竹采这小孩子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个怎麽样的小恶魔了：“别乱猜啊，我们就是单纯敬仰。敬仰，你懂麽，哪有两个人一起去干你想的那种事还能和平共处的啊。”

“也不是不可能吧，”霍昭阳说的确实有理，叶竹采这小孩眼里的怀疑神色似乎没那麽重了，但显然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就凭我小叔那个模样，那个身条，什麽不可能啊。我这张脸看到了吧，”叶竹采说着随手扯了扯自己的脸，手上的黑色污泥沾的白玉似的脸颊上到处都是，但他显然并不在乎：“他们都说我是这一代长得最像我小叔的一个，虽然也只有七分像，但是这附近至少三座山头的小姑娘都给我写过情书，你敢信不。”

“敢信敢信，”霍昭阳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怕再勾起江清容的伤心事来：“可若要论脸，我还真认识一位天应的同门，那叫一个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帅的跟你小叔不相上下。”

“怎麽可能，我不信，”叶竹采这小孩儿果然被戳了痛处就跳脚，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霍昭阳哥你说说，到底怎麽个事。”

江清容心知霍昭阳所说的是萧子期，一想到萧子期心情更加沉重。之前因为叶风荷的事情去闹，萧子期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何况萧子期似乎还没有完全放下和叶风荷之间的矛盾，之前的表白也不知道叶风荷後续是怎麽处理的，大概眼下比他这里更加的一团乱麻。

正是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者亦可生，”霍昭阳小声接了下去，江清容才意识到他一不小心把这话给说了出来，赶忙捂住了嘴：“不是今天晚上就要偷偷去看吗，别说这种话，太晦气了。”

江清容干脆把碗推远：“我有点吃不下了。”

“那先别吃了，”霍昭阳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弄点山楂过来。”

他们等到後半夜老太太睡下之後才按叶竹采所说的在门口悄悄集合出发，叶竹采显然老惯犯了，连围巾头巾都准备的非常齐全。

“要去很远的地方？”霍昭阳有点警惕地说道，他注意到叶竹采甚至还带了水，

“那没有，我这是习惯了，”叶竹采嘿嘿一笑，“就是去之前小叔待的老药铺看看。我也是才知道小叔当时当差的居然就是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那一家，看来小叔还是要比我以为的受宠啊。”

三个人沿着月色下的小路匆匆而行，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冷冽的月光照彻四野，某一个瞬间甚至宛如白天。

“出了这片，我们还要穿过这个村庄，这之後再五分钟的路就到了，”叶竹采介绍道，“一般来说老太太不让我走这条路，说是太乱，但是一般我们都抄近道。眼下这个大半夜的嘛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咱们就顺着这条路接着走好了。”

“有多乱，”江清容随口问道，关于叶风荷的一切他现在都想知道。

“有多乱？”叶竹采的语气有点暧昧，好像打算吓江清容一跳，声音鬼鬼祟祟的：“说是最难最难的那段时间里，那地方是会有人插草标卖孩子的。”

“那村子叫什麽，”霍昭阳义愤填膺，成人倒无所谓，他见不得欺负小孩的事情发生：“我回去看看谁负责管这个事情。”

“百里村，因为那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姓百里，很罕见的姓氏，”叶竹采笑着说道，“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家都是生活所迫，再追究也没什麽意思了。他们现在除了种地，偶尔也会给我们打打零工，过得还挺滋润的。说到这里，你们现实里见过百里姓的人吗？”

“有啊，”江清容头也不擡地说道，忽然意识到了什麽，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哪，不会有这麽巧的事情吧。”

霍昭阳显然也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以我的经验来说，一般这种越是不该巧的事情越容易撞的结结实实的，所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你们在说什麽啊，”叶竹采莫名其妙就被排除在了对话外，有点摸不着头脑：“能不能也稍微跟我说一下。”

“不行不行，这个真的不能说，”霍昭阳猛猛摇头，“咱们接着走咱们的，不要提这个事情了。”

“好吧，”叶竹采耸了耸肩，“总之我猜小叔当年肯定走过这条路，因为祖母不能平白无故说不让我们再走。小叔长得那麽打眼，指不定有什麽破事呢，什麽挨偷挨抢之类的也有可能啦，谁知道呢。”

“所以他是某天被人欺负了受了刺激，才想着要逃离叶家？”霍昭阳试图解释道，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对吧，那不是应该……”

“産生这种心理，也很正常吧，”叶竹采随口说道，“毕竟一天到晚尽心尽力医治的就是这群人，结果掉回头来给他背後捅刀子的也是这群人，明明受了委屈，第二天还得被按着头去给人看病，一个想不开也挺合理的。早说了学医没有用麽，这得是什麽西天大佛才能当啥都没发生。”

“我觉得不是，”江清容艰难地说道，“你应该是不知道，你小叔离开叶家之後也一直在治病救人，天应收的人一直都有挺多都是像我们那种基本没有别的出路的。他可能是觉得，像这个样子下去，虽然能救人，但是没办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如果放任他们再这样生活下去，就算再健康也是毫无意义的——”

“……你说的这是什麽圣人，”叶竹采很快就听懂了江清容想表达的意思，一时间大为震惊，“不是，现在这个世道，这种人真的能活得下去吗。”

小孩儿大概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江清容却真的在思考，终于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不知道。就算是这样，约定还照旧吗？”

叶竹采大概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江清容所指的是什麽，笑了一下：“约定照旧。如果小叔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倒有点好奇他是如何结下将军王爷这样的人脉了，那不得还没上桌就被人活剥了啊。”

次日江清容果真按所说的那样替叶竹采去试探老太太，他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又不打算跟老太太摊牌他跟叶风荷八字还没一撇的关系，在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加持下居然意外地底气十足。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我其实是您小儿子的学生，他这些年在外面有了一些成就，也有过一些失误，不过目前最终结果未见分晓，或有转机也尚未可知。但总之对我来说，他是很优秀的老师，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江清容几乎是把以上这段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了老太太面前，采苓瞬间变了脸色想上来拦，但江清容赌老太太这种体面人至少不会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生气，顺嘴把叶竹采拜托他的事情也全吐露了出来。

“竹采是个挺有想法的孩子，既然能在这里相遇就是有缘分，我有心为他做个引荐。若是他也愿意跟我离开这里，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话都说完了他才想起来後怕，但是老太太并没有说话，堂内一时安静地可怕，连根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江清容根本不知道老太太沉默了多长时间，他知道自己的恐惧感绝对已经导致他对时间的感知不正常了，干脆直接放弃了计算。

“风荷走的时候，叶家上下所有的人都在替我拦，我那时候也还有力气亲自罚他，”老太太突然开口了，语气很疲惫，“可是我现在只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子了，陪在我身边的只剩下竹采，你们要带竹采走，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江清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他没有什麽家人的概念，对亲情的感知向来很淡漠，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好像有些过分了。

“我知道这大概不是你的主意，竹采那小子的禀赋资质只能算是平平，”老太太平静地说道，“但是我有些事情该说还是得说，我们叶家的孩子向来心地纯善，没有一个适合去跟你们过那种刀尖舔血的日子的。非要说的话，竹采这小子兴许还比风荷更吃得开些。偏偏风荷天赋最高，为人又清高自矜，这些年来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江清容沉默，他感觉叶竹采这小孩虽然没有什麽大奸大恶，跟心思纯善还是沾不上边的，叶风荷更是毫无包袱地亲自打架做饭养小孩，大概都跟这老太太的教育脱不了干系。但是这话他肯定不能说，本来就是他来找的事，再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纯纯嫌自己命太长了。

“哎呀，清容哥——怎麽祖母也在，”叶竹采大惊失色，江清容轻飘飘地丢过去了一个眼神表示爱莫能助，识趣地躲在叶竹采後面不敢再提此事了。

“叶竹采！”都说不提全名还好，一旦被长辈念全名，那就绝对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果不其然小孩儿脸色瞬间刷白，腿直接软了：“祖母，孩儿知错了，我此番就是来告诉清容哥的，不用再替我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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