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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妈妈的爱
澄碧湖上,画舫渐次归航,夕阳熔金,铺洒万顷烟波,谢昭云与喻柏川并肩沿湖岸徐行,水风拂柳,送来些许凉意。
“阿嚏——”喻柏川忽觉鼻端微痒,轻咳一声。
“怎麽了?”谢昭云立刻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关切,“湖风有点大,别着凉了”说着,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探喻柏川的额头。
喻柏川眼底的笑意暖融融的,主动低头去贴近他的手:“无妨,许是风絮扰人”,言罢,复望湖心画舫,“宴将阑珊,当与母亲辞行”
二人折返主舫,宴会已近尾声,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话别,丝竹声也停了,只剩下一片慵懒的馀韵。
喻柏川本想和谢昭云一同去向母亲告辞,然而目光刚触及坐在船头主位的顾佩仪,心头便莫名一跳。
顾佩仪端坐茶案,正与旁座夫人低语,容色娴雅,笑意雍容,然其目光流转间,恰与喻柏川相接,那眼神温煦依旧,深处却似蕴寒潭千尺,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冰针般刺来,令喻柏川背脊微凉,竟生几分芒刺在背之感。
“昭云”,顾佩仪放下茶杯,笑容满面地朝谢昭云招手“近前来”
谢昭云不明所以,依言上前:“夫人”
顾佩仪亲切的拉过谢昭云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是十足的慈爱长辈:“今日玩得可还尽兴?我看你气色不错,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丶好好休养之类的话,然後才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府歇息吧,路上注意安全”
“谢夫人挂怀”谢昭云含笑应诺。
喻柏川见母亲似只与昭云叙话,遂啓唇:“母亲,儿亦……”
“柏川”顾佩仪立时截断,笑意转向他,温婉如常,然眸底一道锐利寒芒,无声迫至,生生阻住其未尽之辞。
“你好久都没回国公府看望你父亲和为娘了”,她语声徐缓,字字清晰,“今日游湖也累了,就别来回折腾了,随我回去留宿一晚吧?正好你父亲前几日还念叨你呢”语气是商询,姿态却不容置喙。
喻柏川喉结滚动了一下,本能地就想拒绝,他下意识地看向谢昭云,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和无奈。
谢昭云接收到他的目光,再看看顾佩仪那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杀机”的笑容,瞬间明白了什麽。
他心思电转,立刻扬起一个灿烂又略带调侃的笑容,对着顾佩仪道:“夫人说的是!孩子再大也会恋家嘛,相爷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得有机会,肯定也想回去好好陪陪您和国公爷,对吧,相爷?”他边说,边朝喻柏川使了个眼色。
喻柏川看着谢昭云那狡黠又带着安抚的眼神,心中无奈又熨帖。
他只得压下那点微末的不情愿,对着母亲点了点头,声音平稳:“母亲说的是,儿子……今日便随母亲回府”
顾佩仪看着两人之间那番默契的眼神交流和谢昭云明显“帮腔”的话语,嘴角差点没压住,一丝极淡的笑意差点溜出来,又被她死死地丶狠狠地摁了回去。
她可不能忘,回去之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佩仪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嗯,这才对嘛,昭云,路上小心”
谢昭云对着顾佩仪恭敬行礼告辞,又飞快地朝喻柏川眨了眨眼,那眼神灵动又带着点“自求多福”的俏皮,然後才转身,在侍从的簇拥下,步伐轻快地下了画舫。
喻柏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看着他登上皇子府的马车,车帘放下,车轮滚动,消失在码头的人流中,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心底泛起一丝不舍。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走向母亲,却正正对上了顾佩仪那双意味深长丶仿佛洞悉一切丶且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那眼神,看得喻柏川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心虚感瞬间席卷全身,连呼吸都滞涩了一下。他强作镇定,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轻咳了两声掩饰道:“母亲,我们走吧。”
归程车辇,寂静无声。
顾佩仪端坐主位,目视前方,神色沉静如水,唯周身散发的无形威仪,令车厢内空气凝滞如铅。
喻柏川静坐侧席,指腹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心思百转,车轮碌碌,碾过漫长街衢,唯馀此声单调回响。
及至国公府邸,朱门洞开,喻柏川率先下车,伸手欲扶母亲。
顾佩仪却看也没看他伸出的手,自己利落地搭着嬷嬷的手臂下了车,径直朝着府内走去,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衣袂带风。
喻柏川心中那点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只能默默跟上。
穿庭过院,顾佩仪未入正厅,径引喻柏川至其清静书房,屏退左右,雕花木门“咔哒”闭合,隔绝尘嚣。
室内唯馀母子二人,檀香幽微,烛影摇红。
顾佩仪临窗而立,凝望庭中月下修竹,静默良久,如古潭无波,忽而,她声线平稳,无喜无怒,却字字千钧:
“我看见了”
喻柏川心头如被无形之手攥紧,面上竭力维持沉静:“母亲所见为何?”
顾佩仪缓缓转身,目光如淬炼寒星,直刺喻柏川眼底:“见你与昭云,于舟畔……情意相通”
最後四字,吐字极轻,却似惊雷炸响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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