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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深没有正视宣如松的眼睛,因此并不知道,在听到他的道歉之後,宣如松原本轻松的表情带上了失落与几分自嘲。
宣如松稍稍收敛神色,收拾起桌上盘子,问:“只是为此道歉吗?没有别的了是吧?”
无深随着他一齐收拾,同时点头道:“是。”
果然,他还是执着认为渡云的事与他无深没有干系,就算说出的那些话伤了宣如松的心,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宣如松只觉得自己可笑,他居然还妄想将这份感情寄托在无深身上,他这不是天真是什麽?
碗筷收拾好了,宣如松同样是低垂眉眼,“轮回镜已经有了玄武的灵力,它应当会有提示,让你下一步去找哪一位神兽。”
“是,它给我指的是西南,偏西方向。”无深说,“北玄武南朱雀,左青龙右白虎,西南处,应就是白虎。”
“那你计划哪日啓程?”
无深稍顿须臾,道:“你伤心那日,我原想着快些与你道歉的,可他们不让我见你。”
“若早些见到我,就能早些走了是吗?”宣如松擡起自认为冷淡的双眸,“或许今日已经走到几十里外了吧?”
无深眼中看到的并非冷淡,他眸中的情绪甚至是复杂的——难过丶愤怒丶失望丶不舍,还有一丝他僞装出来的冷漠,所有情绪都很微小,可偏偏无深就是看出来了,他愣是没敢接话,直直看着宣如松的眼睛。
宣如松被他看得不自在,扭过头,说:“你明日出发吧。”
无深心里头莫名急了,脊背直了直,拿出自己的猜想说:“衆仙归位与拯救苍生这样的大事不同,天道拖延了整整五百年,可见他并没有多急,既然他不急,那我也无需如此着急,不至于明日就出发!”
“那你还想留下?”宣如松转头问他,语气居然有些温柔,“留下做什麽呢?”
无深霎时失言,方才那些话是他一时心急说出来的,可确实是实话,他在碧云天逗留多日,天道没有用任何方式对他进行催促,或许是天道要给足他时间,与宣如松告别,又或许,天道是要给宣如松时间,让他接受自己并非渡云的事实。
无深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往後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麽打算。”宣如松说,“这里是我的家,往後馀生我都会在此,过过富裕的平凡生活。玄武给我的银子珠宝够我挥霍一辈子,我在碧云天觉得无聊了,就到外边去玩儿,玩够了我照样还是回来。而且这一世万悦还小,玄武养我辛苦,万悦可以由我来带,就算是尽了一个师傅的责任,之後我或许还会收别的弟子,一个丶两个丶十个丶二十个......往後的事谁知道呢。”
他说着轻笑一声,谈论起未来似乎特别轻松。
若说要过平凡生活,宣如松说的这些还是少了些平凡人会做的事。
玄武和他说,百年之後他还是渡云,可百年之後的事谁能说清?谁知道他会不会作为无深这个和尚修成正果,飞升成仙,或是成佛,他如今做着渡云要做的事,只是因为渡云曾经没做完那些事,他替渡云擦屁股罢了。
他只觉得,宣如松总不能真的孤寡一世,到最後发现自己永远等不来那个人。
明知自己说出来这些话後宣如松可能会暴跳如雷,但无深就是忍不住问:“娶妻生子,没有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只见宣如松擡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并没有像无深意想之中那样气愤发怒,只是用那副表情看着他,久久没有反应。
“宣......”
以为他是失神,无深刚开口想喊他回神,却看见宣如松裂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眶有些红,同时一行清泪从眼泪滑落,说话声有些沙哑:“我记起来了,你没记得起,我不强求;你说那些撇清关系的话,我可以理解,虽然会有些难过,但慢慢的还能释怀......”
“可你明知道......”宣如松哽咽了一下,“你明知道我对他是怎样的情感,你还问我,为何不娶妻生子?”
“你是故意的。”他笃定道,泪水挂在下巴,摇摇晃晃,终于落到桌面上。
宣如松擡手擦掉还在脸颊的泪水,扶着桌子站起身,喃喃自语般说:“好一个,断情绝欲的佛门弟子。”
他不再看无深,毅然转身出门,向着楼上的房间回去。
早知道,就不下来了。
早知道,等他走了再出来了。
桌前,无深还维持着看见宣如松落泪後怔愣的模样,直到宣如松走了很远,他才慢慢移动目光,视线落在了宣如松落下的那几滴泪水上。
他心情复杂地伸出手,两只手指摸上那滩泪水。
已经凉了。
他收回手,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泪。
为何看见他哭时,心尖上会泛出一阵难过呢?
......他不想让宣如松孤独一世,可这些话,好像再一次伤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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