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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说。”徐闻铮神色镇定,示意侍卫退下。
王庭溪急得声音发紧,“新兵营里刚来了个岭南的同乡,他说去年韶州城里,有间食肆铺子的老板娘被人活活给逼死了。”
徐闻铮神色一紧,问道,“他还说了什麽?”
“旁的就没了,那人住在乡下,只听说当时闹得满城风雨。”王庭溪眼圈通红,“徐二哥,你说会不会是我娘?”
闻铮低着头,指节抵在眉心处,半晌後才沉沉吐出一口气,“我会派人去查,你先回去等消息。”
王庭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他胡乱抹了把脸,这才转身,缓缓退出帐外。
帐帘刚落,徐闻铮立即对着身边的两名亲卫说道,“即刻动身去岭南,暗中查访。”
虽然这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的道听途说,他还是没来由的慌了神。
两名亲卫抱拳领命,转身退出营帐,随即帐外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这夜三更时,徐闻铮突然从榻上惊坐而起,额间冒出细汗。梦中清枝面无表情的那句“不等你了”犹在耳边回荡。
他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徐闻铮抓起外袍胡乱披上,直接冲出了营帐。守夜的亲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翻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那匹黑马便猛地冲进了夜色里。
他一路疾驰,直到看见唐州的界碑就在眼前,他才猛然勒住缰绳。此时东方既白,再往前一步,便会以逃兵之罪论处。
徐闻铮死死攥着缰绳,望着随州方向,忽感觉喉间一股血腥味上涌,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四月的韶州城,春意正浓。清枝终于把院子收拾利落了。
三年前栽下的桃树,如今枝干已有碗口粗。且今年不知怎的,花开得格外热闹,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压满了枝头。
她坐在檐下,看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一片粉瓣打着旋儿飘到脚边,她弯腰拾起,放在掌心细细地瞧着。
忽然一阵风佛过,掌心的花瓣被轻轻卷了起来,飘飘荡荡的,最终落入旁边的水缸,还在水面打了个旋儿,荡出一层细微的涟漪。
去年,北边逃难来的林家小姐偶然听闻清枝在广府申冤的事迹,特意携着贴身嬷嬷上门拜访。
这位官家小姐性子爽利,说话也直,倒不似寻常闺秀那般拿腔作调的。
一来二去间,两人竟成了好友。
林小姐的贴身嬷嬷帮清枝摘菜时,偶然说起他们府上的规矩。
“我们这样的人家,最是讲究。光是丫鬟们,也得分得清清楚楚。”
清枝问道,“如何分的?”
林嬷嬷掰着手指头数给清枝听,“比如有贴身伺候的,管衣裳首饰的,竈上烧火的……反正都有等级的,各司其职,从不相混。”
“竈上烧火的,算几等?”
林嬷嬷一笑,“当然是最末等。”
清枝听得入神。
林嬷嬷以为她感兴趣,又细细说了许多高门大户里的规矩讲究,倒让清枝开了眼界。
她们走後,清枝揉了揉阿黄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你说……当年小侯爷被我扒了衣裳,心里是不是恼得很?”
她想起来岭南的路上,一开始小侯爷确实是不愿她碰的,忽又想起上次小侯爷离开前,她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他还往後退开两步。
阿黄甩了甩尾巴,把嘴里的骨头咬得咔嚓作响,一双狗眼只盯着骨头,就是不看她。
清枝望着满地零落的桃花,忽然明白了。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看来他不是突然消失,而是刻意躲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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