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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会传开去,连带着清枝的花饼摊子在韶州城都出了名。不少富贵人家的马车特意绕到城外,就为来这桃林边上坐坐,喝盏清茶,尝块花饼。
起初郭大娘见清枝给花饼定的价,直撇嘴,“这麽贵,快赶上一斗米的价格了,哪个傻子会买?”
清枝抿嘴一笑,“买的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若是卖便宜了,反倒衬不上他们的身份。”
谁曾想没过多久,郭大娘的价喊得比清枝还狠。
最近,清枝得了闲就爱琢磨药材。
虽说认得的字不多,可她有法子,遇上不认识的药名,就逮着来游玩的公子小姐们问。
日子久了,这些人听说她一个姑娘家,竟敢独自上广府击鼓鸣冤,都对她另眼相看。有时候她一问问题,几个读书人为了给她讲明白,倒先争得面红耳赤起来。
那位从京城来探亲的沈公子,待清枝格外不同。没有诗会,他也不约友人,常常独自骑着马来。在桃树下一坐就是大半晌,说是赏花,眼睛却总往清枝那边瞟。茶汤续了一盏又一盏,直到清枝她们收摊,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五月里,春末夏初的好时节。
清枝雇了几个手艺好的木匠瓦工,把东市的食肆铺子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
新打的榆木桌椅,青瓷碗碟,都一一置办妥当。连门楣都重新漆过一遍,挂上了崭新的招牌。
街坊邻居也纷纷上前道贺。这日忙完,清枝踏着夕阳的馀晖又来到秋娘坟前,跟她唠叨了半响。
忽地,她笑了,对着秋娘的墓碑说道,“我把咱们的铺子守住了。”
夕阳的馀晖彻底落下,归鸟在山林间盘旋,鸣叫。
清枝起身,“秋娘,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
郭大娘如今可是干劲十足,她挽着袖子在铺子里忙前忙後。客人一起身,她便利落地擦桌子抹板凳,收拾碗筷。铺子刚一打烊,她就整个铺子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後来,生意越来越红火,清枝又招了两个机灵的小夥计,他们腿脚勤快,嘴甜会来事。
每月清枝都会推出时令点心,都是当月才有的新鲜花样。
若是哪位客人想尝鲜,只需提前说一声,店里自会派夥计送到府上。
那食盒也格外精巧,是清枝特意找木匠大叔定做的,雕着缠枝花纹,里头还分了小格,既好看又实用。
城里的夫人小姐们最爱这个,都说清枝的点心连匣子都透着别致。
六月,暑气渐浓,清枝的荷香小鱼干又摆上了柜台。除了给望香楼供货之外,她自己也留了些,这回还添了荷香小米虾和炸荷酥。
荷香小米虾酥脆可口,炸荷酥更是外酥里嫩,咬一口就满嘴荷香。
林小姐最爱这口炸荷酥,隔几日便要带着丫鬟嬷嬷来店里坐坐。
这天她捏着半块炸荷酥,忽然压低声音,凑向清枝说道,“清枝,你瞧对面那两个人,像是在盯着你这铺子。”
清枝顺着她的目光往楼下瞧,只见两个年轻男子直挺挺地杵在街对面,既不买东西也不走动,活像两根木桩子似的扎在那儿。
“站了这半晌连个姿势都不带换的。”林小姐提醒道,“你仔细着些。”
清枝给林小姐斟了杯新研制的舒月饮。
这茶汤用红糖丶姜汁和几味温补的药材熬成,最是能缓解姑娘家月事时的腹痛。
“若真要监视,派这麽两个木头桩子似的人来?”清枝轻笑一声,“那主使的怕不是个缺心眼儿的。”
她将茶壶搁在小几上,“我这铺子敞开门做生意,还怕人看不成?”
待清枝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时,林小姐见那两人仍直勾勾盯着这边,便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悄悄下楼唤来了候在街角的侍卫。
不过片刻功夫,那两个盯梢的见侍卫逼近,顿时急匆匆钻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一个月後,徐闻铮的两名亲卫风尘仆仆的,钻入他的营帐。
“禀参将!”为首的亲卫抱拳,说道,“经属下秘密探查,韶州城内,东市那间食肆铺子生意红火,倒不像是遭遇过不测的模样。”
徐闻铮一听,这两个月来绷得死紧的心弦,此刻终于稍稍松了几分。他问道,“店里的人可都安好?”
亲卫忙回道,“有个大娘手脚麻利,还有个姑娘像是主事的,招呼客人,算账收钱都极为伶俐。”
他想了想又说道,“另有两个夥计,一个在堂前擦桌端菜,另一个总挎着食盒往外跑……”
“夥计?”
徐闻铮眉头一皱。
“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亲卫往自己肩膀比划着,“身量大概就这麽高。”
徐闻铮紧绷的神色这才松了下来,“可还探到些别的?”
两名亲卫交换个眼神,齐齐摇头,“再没别的了。”
徐闻铮见二人眼下泛青,蓬头垢面,便知这一路奔波辛苦。他摆摆手道,“下去歇着吧。”
两名亲卫抱拳退下,谁都没敢说,他们刚到韶州城那天,就被食肆里的人察觉到,还险些被个侍卫模样的人当街拦住,这等丢脸的事,他俩实在说不出口。
他们这一路上细细回想,自觉行事周密,并无半点破绽,可怎麽还是叫人给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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