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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咱们清枝姑娘如今可是出落得跟朵牡丹似的,这十里八乡的,再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标致的姑娘了!”
她放轻脚步,听见媒婆继续说道,“今儿个孟家特意去望香楼相看过,对清枝姑娘那是赞不绝口。说姑娘待客大方得体,处事又利落,活脱脱就是个当家主母的料子。”
“要说这孟家啊,祖上三代都是做海运买卖的。如今这岭南一带的商船,十艘里有六艘都挂着孟家的旗号。”
媒婆的声音忽高忽低,跟唱曲似的,婉转有腔调。
清枝推门而入,正对上徐闻铮铁青的脸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媒婆已经眼疾手快地将她拽进屋来。
“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媒婆热络地拍着清枝的手背,胭脂香气扑面而来,“老婆子今日可是给你带了个天大的好消息,船行的孟会长托我来提亲呢!他家三公子还未娶妻。”
她不由分说按着清枝坐下,合掌一笑,“这位三公子啊,年方二十一,生得剑眉星目,与姑娘站在一处,那真真是郎才女貌!”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烫了金的红帖子,“姑娘看,要不要择个吉日,你和三公子先见个面?”
姜媒婆偷眼打量着徐闻铮,心里直打鼓。自打她说明来意,这位兄长的脸色就阴沉得吓人。明明是个病弱之人,那眼神却凌厉得像刀子,扎得她後背一阵阵发凉。
可转念一想,这可是船行孟家托的媒。
若能说成这门亲事,她姜媒婆往後在岭南地界可就是头一份的体面。于是便强撑着笑脸,硬着头皮在徐闻铮面前继续夸男方家如何富贵,三公子又是如何出衆。
见清枝回来,她如蒙大赦,忙不叠地拉住清枝,躲到了她的身侧。清枝听是说媒的,倒是不见恼色。
也是,这姑娘今年就十九了,正是说亲的好年纪。可若再耽搁,怕是难寻这般好姻缘了。
清枝瞧了帖子,略一沉思,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姜妈妈安排个日子,先见上一见。”
姜媒婆闻言,拍手一笑,连忙应和,“我这就去给孟家回话去。”她原地转了个圈,便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去,笑声老远还能听见。
屋里顿时清净了。
徐闻铮直直望着清枝,眼神复杂难辨。
清枝被他看得心头一乱,转念又挺直了腰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有什麽好避的?
清枝见他唇上起了干皮,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盏茶水,托着他的後颈小心喂了几口。茶水顺着徐闻铮的唇角滑落,她又顺手用帕子轻轻替他擦了擦。
“嬷嬷去哪儿了?”
清枝环顾四周,自进门後就没见着她,于是出声问了句。
徐闻铮低声道,“我让她回去了。”
“这是为何?”清枝蹙眉,她有些不解。“你虽能下床走动,可饮食起居总归不便。”
“不习惯被人贴身伺候。”
徐闻铮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
清枝无奈摇头,“在这岭南地界,上哪儿去给你找个懂世家规矩的婆子?”
徐闻铮突然擡头,声音有些发紧,“你真要去相看?”
清枝将帕子叠好放进袖中,轻声说道,“不过是见个面,又不费什麽事。”
徐闻铮忽然猛烈咳嗽起来,清枝忙坐到床沿,掌心贴着他的後背给他顺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徐闻铮急促的呼吸声。
“我总要嫁人的。”
她低声说着,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了些,眼神里划过一丝酸楚。
窗外桃树又粗壮了不少,结着许多小桃子。婆娑的树影透进了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来,将两人的影子也一并融在了一处。
清枝的手在他背上轻轻顺着,语气平静,“若能寻个妥当的人家,往後在这岭南地界,我也算有个倚仗。”
“倚仗?”
徐闻铮猛地擡头,嘴角竟渗出一丝殷红,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清枝心头一紧,拇指轻轻拭去他唇边那抹血色,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你别急。”
指尖沾上的血丝让她心头突突地跳,生怕他再咳出血来。
屋里静得只剩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清枝强撑着笑意,又开了口,“徐闻铮,你将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
她的目光落在窗棂那斑驳的树影上,“你的夫人,也许是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是世家风范,能写一手好字,又或许是个将门虎女,英姿飒爽,能陪你纵马边关……”
说到这儿,她突然顿了一下,又轻声补了句,“总之,定是个与你相配的出衆女子。”
房间里静得可怕。
清枝见徐闻铮许久不应,缓缓转过头,正对上徐闻铮通红的双眼。那目光里盛着太多情绪,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进那抹情绪中。
“不能是你麽?”
他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克制的颤音。
清枝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麽?”
“我要娶的人……”徐闻铮的眼角突然滚下一滴热泪,“就不能是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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