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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盘（第2页）

见林子满点点头，她兴奋地说：“我也给我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侯兰，怎麽样，好听吗？”

林子满真心实意地夸道：“好听。”

侯兰得意地笑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会给自己取名字，没想到还有人跟我一样！”

“人总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没人帮我取，就只能我自己取了。”

听她这麽说，侯兰愣了愣，随即有些同情地问：“那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他也没帮你取名字吗？”

“他啊……”林子满扯出个淡淡的笑，“他还没来得及帮我取名字就死了。”

“那你还是比我惨一点。”侯兰靠在池壁上，眯了眯眼，“其实我从前的名字不叫这个，曾有人帮我取过名字，叫小猴。”

说到这儿她笑了起来：“他说是因为我长得像个小猴子。”

“可是後来他又说这个名字不好，不适合姑娘家，让我以後自己换个名字。”

林子满盯着她那张出水芙蓉般的脸看了半晌，质疑道：“他莫非是有眼疾？”

侯兰顿时怒目而视：“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怎麽可能会有眼疾！”

林子满不解：“没有眼疾为什麽会说你长得像个小猴子？”

侯兰跟她对视片刻，忽然钻进了水里。

林子满正疑惑着，一朵巨大的花破水而出，直直地停在了她面前，惟妙惟肖的猴脸花纹距她的眼睛不过半寸。

林子满：“……”

花瓣扑簌簌抖落几滴水，侯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怎麽样？像不像小猴子？”

林子满只得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侯兰哼了一声化作人形：“这下你知道他给我取名字多用心了吧。”

见她这般较真，林子满好奇：“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你这麽护着，一句不好的话都说不得？”

“他啊，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侯兰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人。”

“哦？”林子满作洗耳恭听状。

“我本是一株长在凡间的兰花，灵智未开，若没有遇到他，估计会像所有普通花草一样，开花结果，结束短暂又自由的一生。”

“但那日他偏偏落在了我身边，被我奇特的花朵吸引住视线，一时兴起，给我取了个名字。自此，我不再是不知烦忧的草木，灵智因他而开，心绪因他而动，喜怒哀乐皆系于他一人。”

“後来我才发现，他有一园子奇花异草，每一株都有他亲自赠予的名字。他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全部，我对他来说却只是满园春色里不起眼的一朵。”

“他是那样强大，移山填海都轻而易举，而我只是一只小花妖，妖力不强，连化形都不会。为了追逐他的脚步，我努力修炼，拼命想从他带回来的一衆花花草草里脱颖而出，想让他多看我一眼，想成为他眼中不一样的存在。”

可当她终于做到的时候，却已是见他的最後一面，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我好不容易修成人形，终于能光明正大站在他面前。我看见他眼里闪过惊讶时，心里是得意的。听见他说有事要拜托我去办时，心里是窃喜的，我想自己终于能离他近一点了，甚至成为了对他有用的人。”

“所以我听话地来到了这处秘境，成为这里的守境灵。”

“他怜惜我不得自由，将终生镇守此地，设下阵法，允许我每十年离境一次，去看看人间最繁华的春三月。担心我不适应，耗费巨大的灵力使外界的太阳也能照耀到这里。还怕我孤单，将已生灵智的转生盘留给我，让我不至于太寂寞。”

“但我其实不喜欢春天，也不想要太阳。我喜欢的是秋天，最爱看中秋的圆月，就像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

“那次他躺在我身边陪我看了一晚上月亮。”

“只陪着我一个人。”

林子满有些愤愤不平：“他将你关在这里以後，就再没来找过你？”

侯兰扯了扯嘴角：“他死了。”

“那你就没想过离开吗？”林子满不解，“反正每十年你就能离开一次，干脆不回来不就行了麽？”

“所以说他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人啊。”侯兰笑道，“用一个名字就困住了我一生。”

“明明是做让我失去自由这样残忍的事，却又处处为我着想，甚至冒着我可能会一去不回的风险，也不忍让我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

“这样沉重的信任，我怎麽能辜负呢？”

世上再没有比“心甘情愿”更坚固的牢笼，那十年一开的阵法并不是她逃离的隐患，反而是困住她最坚实的枷锁。

林子满久久沉默着，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忽然，她想到什麽，问：“既然他对你这般重要，他死了以後，你就没想过去找他的转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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