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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火车站。”
门口靠活的出租车司机叼着牙签,眼还粘在手机上,刚想说太近了不拉,结果一回头,看见後座上的两个。
一个细高挑儿,满脸菜汁;另一个五短身材,泪眼模糊。
“赶时间,火车站!”仁青急了。
师傅惶恐,连忙拉手刹,“打表还是——”
“走!”
司机哆嗦着,一脚油门,嗡鸣,破车子蛄蛹着起步,慢悠悠向前。仁青刚要贴上来,司机自觉地给油,速度起,夜风打窗户汩汩灌进来。
回头张望,见酒楼门前有几人急匆匆地冲出来,然而为时已晚,恼火得原地跳脚。等他们想起开车去追,出租车早已汇入万千车流。
逃出险境,暂得安稳,车厢里一时没人开口,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和啜泣。
司机从後视镜里偷瞄他俩。“要不,先拉你们去派出所——”
仁青突然扒住座椅靠过来,吓得司机赶忙闭了嘴。
“打表。”
说完这句,他又跌坐回去。肾上腺素回落,此刻才觉出怕,止不住战栗。他看见右手有血,估计是方才被盘子划的,忙用袖子遮住。
“等到了,随便买张票,走哪算哪。”他嘱咐蛇哥,“别再回来了。”
手哆嗦,钱包掏出来,抖落出所有的钱,五百一十八块二。全部推过去,顿了顿,又抽出张银行卡,一并塞进蛇哥手里。
“密码是——”
他瞥了眼前头的司机,趴在蛇哥耳边小心报上稚野的生日。
“不够再说,我想办法给你转。”
“宋叔那——”蛇哥哭出鼻涕,没地甩。
“我还能打不过个老头嘛,别瞎操心,赶紧走——”
想了想,左腕的手表也摘下来,擩进他口袋。
“这个拿去卖,估计值不少。你有多远跑多远,别管我。”
“可是你——”
两人依依惜别,车却急刹,闪了他们一个趔趄。
仁青不耐烦地擡头,“又怎麽?”
司机委屈巴巴地指指对面的广场,“到,到了。”
他目送两尊“凶神”跃下车,刚松一口气,不想矮胖的那个又踅回来,脑袋探进前窗。
“谢谢师傅,不用找了。”
他将一张皱巴巴的红钞票展平,恭恭敬敬地放在中控台上。
司机老李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点了两下头,然後追着个高的那个跑远,一时间愣住。
不该以貌取人的,老李捋着钞票,有些懊恼。
火车站攒动的人头成了最好的遮挡。
南腔北调,四海五湖,仁青和蛇哥两人穿梭其中,怀揣自己的心事,与旁人的暌别或重逢擦身而过。
仁青捏紧票,分拨开面前的人潮,心底只觉得唏嘘。前几天他跟蛇哥两个还吹牛说要把仁民饭店开满全琴岛,没想到,今日离别就来得猝不及防。
到了检票口,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走吧,最近先别联系,等你彻底安定下来再给我——”仁青想着,到底什麽才是安全稳妥的联系方式,“写信吧。”
蛇哥点头,赖在门口不肯走,五官哭得模糊。
“别哭了,大男人家的,人家还以为咱俩怎麽着了呢。”
仁青这麽说着,自己鼻子也酸。
“以後,别再提什麽蛇哥了,你就叫回佘鸣威。”他拍他的肩,“去新地方,过好日子,吃好东西,今後要跟好人待一起。记住,你很厉害,你饭做得很好吃,自己争点气,开家小饭店,等我再去给你打工,给你刷碗——”
蛇哥哭得更狠,伸手来抱他,仁青不好意思地躲闪。
“快走吧,照顾好妈妈,不是,照顾好自己。”
他瘪着嘴,脖子上的观音摘下来,好好戴在蛇哥颈上。
“菩萨会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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