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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思潮下（第1页）

第十八章：思潮（下）

某个雨後初晴的下午，明月诚，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理想主义者突然出现在十七班门口。

他看着远山绪在黑板上画下的简陋的阶级图谱，听着他在一小群少年的“包围圈”中衆星捧月班的发表着演说，镜片後的目光不由得闪过一抹赞赏：“远山绪同学，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人。下周的校庆，你敢不敢站在礼堂的演讲台上，对全校七百个声音说出你的想法？”

远山绪的心跳仿佛在一瞬间漏了一拍。

窗外的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讲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想起自己在国立中学被梁佳破口大骂着赶出教室的那个下午，阳光也是这样的灼人，他想起洛川凛讲述母亲故事时，眼中燃烧的火焰，也许比窗外的阳光更为耀眼。

“我当然敢，”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我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会场之中，远山绪俨然成为了衆多学生关注着的共同焦点，面对着衆人的目光，他丝毫没有怯场，依旧是侃侃而谈，激情澎湃地向台下的听衆们控诉着封建制，以及与之同流合污的“传统派资産阶级”犯下的累累罪行。

并且，他将人们生活中一切不如意的事情都归咎到他们身上。

“当我第一次踏入这所学校，看到教室里斑驳的墙壁与在外面的人看来也许有几分简陋的课桌时，我的内心竟然会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暖。

在这里，我看不到那些自恃清高的僞君子们轻蔑的眼神，也听不到那些纨绔子弟的嘲讽与辱骂。

我们能够在这里相遇，不是因为显赫的出身或优渥的家境，而是因为命运给予我们同样沉重的枷锁。”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抓住了每一个听衆的心。

“但正是这些枷锁，将会在不久後的明天成为我们破茧而出的力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继续说道，“站在这里，过去的那些画面不断浮现在我眼前。我想起来，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和父亲母亲住在郊外一个小村庄里。

我的父母都是最老实本分的人，每天只是勤劳耕织，从来都不会干那些搬弄是非丶挑拨离间之类的事情。

可是，正因为我的母亲曾经在教坊里待过一段日子，那群无聊的村民们就认定她不是好人。他们骂她是婊子，说我爹是流氓，也骂我是小流氓。”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村里的孩子也都听家长的话，一个两个全都离我远远的。我跟他们唯一算是亲密些的接触，估计也就是他们捡石头打我的时候了。

和你们大多数人一样，我的童年，根本就不能称得上是童年，它是疼痛的，是苦涩的，不值得回忆，也不值得留恋。

邻居们的白眼丶同龄人的欺辱，像一把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割着我的心。”台下的学生们静静地听着，许多人眼中都泛起了同情的泪光。

“然而，那时候的我，仍然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我想要通过学习更多的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後来，我进入了国立第一中学，我原本以为我在农村生活时遭遇的讥讽和辱骂源自于村民们的野蛮和粗俗，我以为城里的‘文明人’至少能有几分道德素养。

然而，现实却再次给了我一记残酷的耳光——仅仅因为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背着破旧的书包，家庭背景也算不上多好，就被那群骄傲蛮横的纨绔子弟们视作不配与他们共享同一片屋檐的‘垃圾’和‘废物’。”远山绪的语气愈发激昂，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

“平心而论，这段经历对我来说确实可以算是耻辱的，不光彩的。

但我要说，这不是我们的耻辱，而是这个腐朽社会的耻辱！我们没有任何问题，是这个社会生了病，而且病的不轻！”他猛地挥动手臂，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全部宣泄出来，“看看我们身边的同学，洛川凛的母亲，一个善良勤劳的安华国婢女，仅仅因为出身低微，就遭遇了贵族老爷的欺凌；吕华青，因为天生残疾就被家人遗弃；阿和，为了保护妹妹失去了一只眼睛……这些悲剧为何会发生？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努力吗？是因为我们天生低贱吗？坚决不是！

我们之所以被迫承受着这麽多的苦难，其根本原因就是这个吃人的社会，是它将我们的尊严踩在脚下，将我们的希望碾成齑粉！

同学们，你们可曾想过，为什麽那些纨绔子弟们可以在华丽的庄园里享受美酒佳肴，而我们的父母却要在工厂里流血流汗？为什麽有些人一出生，就能够拥有我们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赚取的财富？为什麽有些人平庸无能，却能够在没有经受任何考核的情况之下轻松进入名校，甚至被捧到高高的神台上，享受着‘天才’的称号？”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击在每一个学生的心头。

“这一切问题的根源，就在于权力与财富的不平等分配！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他们用所谓的‘血统论’‘等级观’给我们戴上精神枷锁，让我们相信贫穷是天生的宿命，让我们被迫承认自己的渺小和无能，让我们失去反抗的斗志，让我们忘记了自己也有改变命运的力量！

我们生而为人，理所当然地应当享有平等的生存权利——这是天经地义的！

然而，那些可恶的当权者和他们的帮凶一并压迫着我们，剥削着我们，钳制着我们，让我们擡不起头来！

他们虽然压迫着我们，同时却也害怕着我们——害怕我们发现自己的价值！

同志们，弱小不是与生俱来的，屈服也不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要团结起来，然後勇敢地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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