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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净化下（第2页）

那些无辜者的尸体被随意地填埋在长和山上，明月诚在那里守护着孤独的他们。

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是对死亡方式的“自主选择”也被纳入权力的叙事框架。

有些可怜的百姓，也许，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别人接收传票之後遭受非人虐待的消息，在送传票的官员刚-来到家门口呼叫他的名字时，就立即吞药自杀了。

他们不是屈服于恐惧，而是试图在最後的时刻守住一点残存的尊严——

他们想着，自己与其在酷刑中被剥夺人格，不如用主动的死亡去保留自己作为自然人的最後一丝体面。

然而，这种绝望的抗争，依然逃不脱被异化的命运。

在目睹着那些本应被传唤的百姓选择了自主结束生命时，被政府派遣而来的官员也并不气恼，只是假装哭泣着说:

“可怜啊，这个忠诚的孩子，他以身殉正道了!”

在这个荒唐的时代当中，连自主的死亡，都会被政府的宣传机器强行赋予“殉道”的意义，成为权力宣传中又一个“忠诚”的注脚。

在无休止的压迫与系统性的洗脑之下，永绪的人民终于在窒息中完成了对苦难的“适应”。

这种适应并非妥协，而是精神机能的彻底萎缩：

他们不再对周遭的荒诞感到震惊，不再对他人的苦难流露悲悯，甚至不愿意为自己的命运而抗争。

思想的疆域被压缩至权力划定的方寸之地，任何越界的念头都被强行压制——在远山绪的高压政策之下，恐惧早已内化为思维的本能。

曾经在几年前那场“觉醒”中燃烧过的理性之光，如今已彻底熄灭。

那些一度仰望过自由丶追问过真相的灵魂，终究没能抵挡住日复一日的精神绞杀：

他们成了比旧社会的蒙昧者更可悲的存在——

旧社会的麻木尚有被刺痛的可能，而他们的麻木是被精密设计的“自愿”；旧社会的顺从还残留着对真理的懵懂仰望，而他们的顺从只剩下对权力的绝对臣服。

在这片被灰暗笼罩的土地上，每个人都成了被无形之线操控的行尸走肉：他们活着，却早已成为了权力机器运转过程中一枚枚无需思考的齿轮，在预设的轨道上重复着被规定的动作，直至在某个未知的时刻，被以“不敬”之名抹去，就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这样荒唐的政策，一直持续到1935年，在那一年的6月24日，一切才有所改变。

正是在那一天，永绪帝国有“外宾”来访。

来者正是安华国的总理赫连宁霜，也是一个年少有为的领袖。

远山绪很重视这场外交会谈，吩咐总理府内的几位部长认真准备。

会议室内，偌大的长条形橡木桌旁只相对坐着两个人，一边是永绪帝国领袖远山绪，宣传部长静嘉玉瑾站在一旁陪侍；另一边是安华国总理赫连宁霜，在一边侍立的是他的夫人兼书记官蒋碧水。

赫连宁霜具有和若竹一样的，十分显着的安华国人相貌，他长着棕色而柔顺的长发，戴着一顶齿轮装饰的绅士帽，搭配着金色的单片眼镜，看上去俊美而优雅，只是因为身为安华国人的特质而显得少了几分英气;至于他的夫人蒋碧水也是像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女一样，显得可爱娇小，却毫不羞怯地站在一旁。

对于这位安华来宾，远山绪给予了十足的重视，一是因为自己对安华国人没有带什麽有色眼镜，二是因为对方这个年轻的领导者，在上任仅五年之後，就让自己的国家从愚昧落後的原始自然崇拜国家转化成为了一个科学而较为先进的工业化国家，虽然仍然没有彻底摆脱其在其他国家眼中“低等民族”的刻板印象，但在远山绪心中也是相当值得敬重的。

“你好，远山绪先生，我尊敬的帝国领袖，我来到你的国家，是要同你商谈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事关我们两个国家的共同命运。”

“先生请讲。”远山绪礼貌地回答。

“你应该知道的，我的祖国在过去的几千年来都是极其保守和落後的，‘低等民族’的侮辱性称谓也伴随了我们许久，如今，我们虽然发展起了科技和工业，却仍无法摆脱这个阴影，并且，我国领土褊窄狭小，资源贫瘠困乏，无法支撑持续发展。

于是，听说先生你思想进步，年轻有为，我想让两国永结同好，共同发展。这样一来，安华国人和永绪国人的国际地位都可以得到显着提升。”

“这些我都清楚，可是，像我们这样资源有限的国家，又该怎样发展呢”

“自己的领土有限，最好的方式自然是侵略和扩张。

只是，先生，我有句比较冒昧的话需要提一下:

我听说你在治理国家时施行净化主义，杀害了许多民衆，我并没有为他们感觉到同情，只是认为这样的举动实在浪费了太多人力资源。

依我之见，与其将他们视作‘净化’的弃子随意抹杀，不如将其编入军队，与我国的兵力一同开赴前线。

如此一来，既可为我两国的扩张弥补人力的空缺，又完全不违背先生净化主义的初衷——毕竟，让他们在‘开拓正道’的战场上‘奉献’，远比在国内消亡更具‘价值’。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的双赢之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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