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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8年十月的某一天,左弦受到邀请去另一个城市参加一场茶会。
举办者是业内一位相当德高望重的大师,左弦虽然对此并没有兴趣,但还是给面子地前往了,茶会的内容也不出意料,相当无聊,没有一点应有的含金量,不过这种茶会本来也就是为了拓展人脉。
不过左弦还是老实坐到结束为止,起码茶还不错。
茶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左弦从建筑物里走出来,叹了口气,他已经完全忘记刚刚应付了什么,那些围绕着自己的人又长着什么面孔了。
大衣从手臂上稍微滑落下去,左弦不得不把它重新提了提,然后才伸手去够口袋里的车钥匙。
就在低头的瞬间,左弦忽然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不要跑!”
左弦猛然抬起头,看见一个戴着针织帽的男人提着女性挎包,在街道上疯狂奔跑,而紧随其后的人是……
是木慈。
“他是小偷!”木慈一边追一边对其他行人喊道,可出手帮忙的寥寥无几,看戏的倒有不少。
左弦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他顾不得捡,急忙大步走过去,看着木慈从自己眼前如风一般掠过,毫无停留的意思。
保安很快就把他的车钥匙送过来,左弦漫不经心地拿住,看见木慈直接撞上去,跟小偷滚在一块儿,他顾不上自己的擦伤,将人扭在身下。
他要比左弦认识的那个更年轻,也更戾气,下手相当重,小偷一下子惨叫起来。
左弦报了警,在对方看过来之前转身离开了。
“有没有谁帮忙报个警。”木慈对周围的人喊道,小偷挣扎得非常厉害,他不得不使劲儿压制对方,实在抽不出空往自己裤袋里掏手机。
不少人都围上来,还有附近大楼的保安跑来看情况的,一团混乱里,木慈看见一个消瘦高挑的背影逆流而去。
他没太在意,很快回过神来,将试图挣脱的小偷狠狠按在地上,目露凶光。
这样实在有点变态。
左弦坐在车里想,他看着木慈拎着人去警察局报案,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失主哭哭啼啼地跟在身后,大概过去有几个小时,失主才跟木慈一块儿出来,她可能是不想惹麻烦,抱着自己的包立刻离开了,而木慈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到附近的公交站点上了车。
于是左弦忍不住开车跟上去。
公交车停在一条很老的商业街里,木慈跟着人流一起下车,这里跟左弦的酒店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不过他不是很在乎,见木慈进了一家小吃店,他就干脆把车停在附近。
左弦在车里又坐了十几分钟,木慈从店里出来,提着一袋刚蒸好的饺子,小指上勾着店家简单打包的醋袋,他四下看了看,突然满脸疑虑地冲着左弦的车走了过来。
这让左弦立刻倒车开出去。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木慈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没多久,就转身离去了。
大概以为我是来打击报复的同伙吧。
左弦苦笑起来,慢慢开回自己的酒店,近冬的天总是暗得很快,等他回去的时候,天色几乎全黑了,月亮也不明显。
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车里待了几分钟,缓和自己的呼吸。
毫无用处,左弦几乎全身都发抖起来,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伸手将其挂断,看到许多条毫无意义的内容塞满整个屏幕,头像在晃动,信息的数字在疯狂跳动,他的双手扶住方向盘,几乎整个上半身都靠上去,使劲地呼吸着。
他不是木慈,这件事在巴别里早有预兆。
可当亲身经历的时候,左弦还是没能忍住。
这对他来讲,太残忍了。
左弦没办法继续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他退掉了一晚上都没住过的酒店房间,连夜开车回到自己的家里,抵达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打开明晃晃的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样就好。
这样就……很好。
左弦将衣服跟包都丢在架子上,他脱掉鞋子,疲惫地走进客厅,在明亮而炽热的灯光下,一头栽倒进沙发里。
木慈之所以会成为木慈,就在于他们的细节纵然有所不同,大体上却并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界的木慈也会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自己的城市里,只要左弦小心翼翼地避开就好了。
落入海中的那一刻,左弦就回到了2016年的春天,他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了,直到看见眼前的电脑,还有屏幕上的信息,才突然间恍然大悟。
一场还没开始的慈善拍卖。
原来他当时正要去赴约,左弦在拍卖行里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途中一位年事已高的收藏家忽然发病,打乱了现场的秩序,他漠然地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四处寻觅着即将发生的危机,直到一切处理完毕,救护车的响声渐渐远去。
他才恍惚地放松戒备,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觉得脚始终没有落地。
就连同行的朋友都看出不对劲了——说起来,实际上对于他,左弦的感情已然淡漠,若非刻意去想,几乎想不起来两人认识的理由。
火车将他千刀万剐,然后丢回原先的世界,左弦却没办法轻而易举地将自己重组回去,他觉得世界像是跟他隔着一层透明的水膜,不至于窒息,只是看起来,总难免显得有几分模糊。
他巧妙地敷衍了同伴,这一点上总是做得很好。
看来。左弦思路清晰地想,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于是左弦就找了一个,积极地沟通,试图去让自己接受原本就该接受的一切,可医生们总是说他们没办法,于是他被不断转诊,直到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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