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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楚柠你太心软（第1页）

108.楚柠，你太心软

另一边，楚柠挂掉电话後缓缓走出了酒店。

手机里有楚郁发来的信息，他没有打开看过。

情绪起伏过大带来的心悸感越来越强烈，楚柠不想再麻烦任何人，打算找一间路边的药店看看。

他脚步虚浮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眼前模糊一片，心脏的抽痛感并未完全消失。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一辆线条流畅丶价格不菲的跑车无声地滑到他身边，稳稳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沈竞那张英俊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他探出头，眉头微蹙地看着楚柠惨白如纸的脸和通红的眼眶：“楚柠？”

楚柠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竞。他下意识地想擦掉脸上的泪痕，却越擦越狼狈。

“上车。”沈竞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少见的直接。

楚柠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哥让我来看看你。”沈竞补充道，目光扫过他捂着胸口的手，“你看起来不太好。”

楚柠的心猛地一沉。哥……让沈竞来的？他去找简嘉熙了吗？否则怎麽会知道……楚柠脑中瞬间闪过楚郁离开餐厅时那通电话。是了，如果不是出了事，哥不会让别人来找他，尤其……是沈竞。

“……他很聪明。”楚柠喃喃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知是在说楚郁，还是在回答沈竞那未出口的疑问。

沈竞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推开车门下来，绕到他身边：“先上车。你脸色很差。”

这一次，楚柠没有再拒绝。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任由沈竞半扶半揽地将他塞进副驾驶座。车内弥漫着沈竞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和皮革的气息。

“去医院。”沈竞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语气是不容商量的肯定句。

楚柠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没有反驳。他确实很不舒服，心脏还在隐隐作痛，身体也阵阵发冷。更重要的是，他此刻混乱不堪的思绪和巨大的痛苦，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机械地听从安排。他异常地沉默，像一只受伤後蜷缩起来的小兽。

沈竞没有多问，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从後视镜里瞥一眼楚柠苍白紧闭双眼的侧脸，眉头微不可察地拧紧。

到了医院，沈竞展现出了与平时懒散形象截然不同的高效和强势。挂号丶看诊丶陪着做心电图检查，他全程陪同，动作利落，甚至能精准地引导楚柠配合医生的要求。他熟稔地与医护人员沟通，那种游刃有馀的姿态，显然对这套流程并不陌生。

楚柠像个提线木偶，沈竞让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除了心率偏快丶情绪激动引起的应激反应外，没有器质性问题。医生开了些稳定心率和安抚神经的药物，叮嘱他放松心情，好好休息。

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等着取药。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座椅，周围行色匆匆的病人和家属，这一切都让楚柠感到更加疲惫和茫然。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

长久的沉默後，楚柠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简嘉熙……他怎麽了？”

沈竞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闻言手指一顿，擡眼看向楚柠。他收起手机，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斟酌了一下才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这些事，等你身体好点，你哥会告诉你的。”

“心里想着事情的话，”楚柠擡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沈竞，那眼神里有痛苦，有迷茫，还有一种近乎固执的清醒，“永远都好不了。”

沈竞看着他那双清澈却盛满痛苦的眼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靠回椅背，目光投向大厅远处闪烁的电子屏，声音平静地陈述事实：“他自首了。现在在市局。”

“自……首？”楚柠猛地睁大眼睛，脸上血色尽褪，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简嘉熙……那个骄傲到骨子里丶视规则如无物的人，竟然会去自首？

“嗯。”沈竞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楚柠震惊的脸上，“绑架，非法拘禁，谋杀未遂。他自己交代的。”

楚柠彻底呆住，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无法消化这个消息。简嘉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进警局的？

沈竞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你和楚郁，是这起案子的直接受害者。如果……你们愿意出具谅解书，对他的量刑会有很大帮助，可能不用判那麽多年。”他说得很客观，没有带任何倾向性。

“我……应该写吗？”楚柠几乎是下意识地丶茫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在问沈竞，又像是在问自己。

沈竞的眉头瞬间皱紧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诧异，甚至带着一丝不解和隐隐的怒意：“他差点害死你，还想炸死你哥，你为什麽会有这种问题？，”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引得旁边座位的人侧目。

楚柠被他严厉的质问震得瑟缩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发紧，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看着楚柠这副茫然又脆弱的样子，沈竞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轻笑。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你和楚郁……真是兄弟。你们这种人，还是太心软，太善良了。”

“什麽意思？”楚柠不解地问。

“意思就是，”沈竞身体前倾，凑近楚柠一些，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你知道路星择有多想弄死简嘉熙吗？”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楚柠的迷茫，“当时在那个鬼地方，简嘉熙手里的引爆器只要一按下去……恐怕路少连当场杀人的心都有了，他路星择是什麽人？什麽时候吃过这种亏？忍过这种气？幸好最後楚郁没事，要是有事……”沈竞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含义带着森然的寒意，让楚柠不寒而栗。

楚柠想起了那天在车上，路星择那冰冷的话语：“谁碰了我的软肋，我就让谁付出代价。”原来，那份杀意，如此真实。

“那……他现在也没有动手吧……”楚柠艰难地替路星择辩解，声音微弱。

“那是因为楚郁要把决定权交给你，”沈竞一针见血地指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路星择那麽个唯楚郁是从的人，他当然只能忍着。但他能忍多久？背地里会不会使点别的手段让简嘉熙在里头生不如死？谁知道呢？”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楚柠，“倒是你，楚柠，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告诉我，你为什麽会犹豫？你在可怜他？还是觉得……他骂你骂得对？”

最後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楚柠心上。他猛地擡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我也不是什麽好人，我的存在……我的存在早在二十年前就伤害过他了，如果不是我妈妈……如果不是我……他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我……”

“所以我说你太心软，太傻，”沈竞打断他带着哭腔的自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有力，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先不说上一辈的恩怨情仇，那是你妈和他爸之间的事，凭什麽算到你头上？你当时只是个婴儿，你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吗？”

他看着楚柠簌簌掉落的眼泪，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锐利：“楚柠，我问你，你自己长这麽大，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丶故意去害人的事吗？没有吧？你甚至因为自己的身世，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沈竞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反过来看简嘉熙呢？他享受了简家二十年的优渥生活，被宠得无法无天，他做了什麽？他绑架你，把你关在仓库里，用你来威胁你哥，最後还想按下引爆器，拉着你哥同归于尽，要不是楚郁自己求生意识强丶反应够快，身手够好，他早就被你那个‘可怜’的简嘉熙炸得尸骨无存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楚柠混乱的认知上，试图将他从自我编织的“原罪”牢笼中拽出来。

“一个处心积虑要害死你亲哥哥的人，”沈竞盯着楚柠泪流满面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在犹豫什麽呢？就因为他说了几句戳你心窝子的恶毒话？就因为你觉得你‘不该出生’？楚柠，你的善良和自责，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楚柠被沈竞这一连串毫不留情丶却又直指核心的质问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地哭泣。长久以来背负的身世枷锁丶自我否定丶以及对简嘉熙复杂难言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沈竞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的少年，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但很快被一种更为坚定的情绪取代。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伸手过去，用力地丶仔细地擦掉楚柠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擦得楚柠脸颊微微发疼，但那真实的触感和沈竞专注的眼神，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安定感。

擦了好一会儿，楚柠的抽泣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肩膀还在一耸一耸。沈竞收回手帕，看着楚柠红肿的眼睛，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无奈：

“弟弟啊，”他叫了一声，声音低沉，“别总是抢着把自己捆绑在你自以为的‘罪恶’里。这世上想当好人的人多了去了，你怎麽就……非得抢着去做那个‘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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