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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保重（第2页）

楚郁听懂了。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洞察世事後的平静。

“我没有在讽刺你。”他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以前我也疑惑过，以为你奇怪，为什麽总想让简嘉熙和我们搞好关系，是不是有什麽做兄长的瘾。”

“後来我才发觉，你不过是希望自己离开後，简嘉熙能有一个去处。”

“你做的这些算什麽虚僞呢？如果这是的话，那我也虚僞。路星择以前跟我说，人都有私心，也都有想错丶做错的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向简砚清，“我不就是个例子吗？为了达到目的，不也用了些不那麽光彩的手段？你和宿安也都知道，也没有指责过我。”

在合作对象面前，他一向对自己当初为了回到路星择身边所做的僞装很坦率。

由爱故生怖，他爱路星择，只会担心路星择的态度。

那麽简砚清呢，对方这麽聪明，当初定下这个计划时，难道没担心过简嘉熙知晓真相後的态度吗？

但这些都不关楚郁的事了。

“所以，”楚郁结束了这个话题，语气重新变得平直，“我们都有私心，但你实打实地帮助过我，总要跟你道谢。”

简砚清沉默了。他端起茶杯，终于喝了一口。

随後他再次笑起来，“这样客气，倒是显得生疏。”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楚郁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把我们接回南明，也不是为了跟我做兄弟亲人。”

一开始就摆在明面上的事，两人说起来也不觉尴尬。

简砚清道：“有时候你的直白反而令人舒适。”

“谢谢。”楚郁站起身，“纵远这边我会继续履行作为话事人的责任，该我负责的事务不会懈怠。”

简砚清也站了起来，他如今走路已经很正常，看不出太明显的腿伤痕迹。

阳光在他身後勾勒出一个略显萧索的轮廓，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挽留你了，海市才是你想去的地方，我祝你一路顺风。”

楚郁看着简砚清，心中忽然闪过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对简砚清有过愧疚，也有过探究，即使都是很短暂的情绪，但从前印象里的简砚清都是从容不迫丶运筹帷幄的。

此刻，却只剩下一个有些寂寥的形象了。

他想起简砚清说过，对方也有厌倦一切的时候，于是他忽然想到，在蛰伏着要为外公报仇的这些年里，简砚清都在想些什麽？

就算憎恨和厌倦曾经的生活，他也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为简嘉熙安排好一切。

楚郁跟简砚清做不了兄友弟恭，他们彼此也并不需要这样做，因为他们都有更看重的人。

楚郁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後松开。

他转过身重新注视着简砚清。

“简砚清，我很抱歉没有办法做一个和你亲近的弟弟，但就算只是作为合作夥伴，我也希望你保重，注意身体。”

这关怀很淡，很疏离，却也是此刻唯一能给予的丶不带虚假的善意。

简砚清看着楚郁那双总是会被误会没有温度的眼睛，心中百味杂陈。

他点了点头，语气也温和了一些，“谢谢。我会的。”

顿了顿，又说：“既然这样，等以後你和路星择的婚礼大哥就不来了，嘉熙知道会不高兴。”

楚郁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很短暂地怔了一下，忽然又看了简砚清一眼。

也许是这个跳跃的话题让他也多了一丝多管闲事的心情，“好心”地提醒简砚清，“你现在是乔先生，我结婚应该不会请同事。”

简砚清无奈地笑出声，“好，知道了，小郁，以後的日子好好过吧。”

“嗯，你也是。”楚郁不再停留，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厚重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後缓缓关上，发出轻轻的丶沉闷的一声响，就这样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简砚清还站在落地窗前，从前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麽，其实如今也一样。

放在桌上的手机里有来自律师的消息，仍然是说简嘉熙拒绝和他请的律师交流。

消息收自楚郁进来之前，简砚清还没来得及回复。

等过完年，南明的春天就来了。

简砚清却只是在想，简嘉熙在看守所会不会冷。

一种不算陌生的刺痛感包裹了心脏，简砚清的视线落向楼下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

不懂感情丶令人伤心的只有楚郁吗？

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楚郁，这方面来说，他们又怎麽不算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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