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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第1页）

尘埃落定

入秋的时候，楚郁接到了宿安许久没打来的电话。

“楚郁，”电话那头的宿安声音难得地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带着点迟疑和探询，“跟你说个事，和BOSS有关。”

“嗯？”楚郁微微挑眉，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飘零的落叶上。

“他最近似乎在接触几个潜在的买家，像是想把他在纵远的股份转让出去。”宿安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是瞒着我做的，不过他动作虽然低调但瞒不过有心人，你知道的，南明就这麽点地方。”

楚郁沉默了几秒，突然想起简文华的死刑判决书前几天刚下来。

“哦。”楚郁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麽情绪，“他想转，就让他转吧。”

宿安似乎有些意外：“就这麽简单？你不问问为什麽？或者想想办法？纵远可是他用乔老先生的旧资源做起来的，还是你们一起做到现在的规模，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需要问为什麽。”楚郁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他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电话那头的宿安明显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本来他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财富。”楚郁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看透的事实，“现在呢简文华伏法，他的仇报过了，纵远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工具，反而变回了那个曾经的简家。”

楚郁的语调没有起伏，却清晰地剖析着简砚清内心深处的疲惫与解脱。

一切结束以後，纵远再次像简家一样，成为了简砚清身上只名为责任的担子。

简砚清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被责任反复碾压的心，他的疲惫和厌倦藏得很深，但不是没有表现出来过。

宿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那他这股份……”

“他想怎麽处理，是他的自由。”楚郁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不用干涉。纵远已经不是当初的纵远，少了谁都一样运转。”

“行，明白了。”宿安似乎也释然了，“那就不管了。你自己呢？最近还好吧？路少没把你宠坏吧？”

提到路星择，楚郁紧绷的眉宇才微微舒展，眼底掠过一丝暖意：“挺好的，没什麽事的话先挂了。”

宿安笑着应了声好，结束了通话。

半个月後，楚郁因为几项重要的跨区域合作项目，再次回了南明。

南明市的秋天比海市多了几分沉郁，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叶已落了大半，光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结束工作後楚郁去见了陈心蓝一面，对方依旧是那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恭喜啊，新婚燕尔，气色真好。”陈心蓝笑着打趣，目光落在楚郁无名指那枚简洁却无比耀眼的铂金戒指上。

“谢谢。”楚郁微微颔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两人聊了些近况和合作项目的细节。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简家，陈心蓝放下咖啡杯，脸上的笑容淡去，声音压低了些：“表姑现在每周都雷打不动地去监狱。但是……”

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同情，“简嘉熙始终拒绝见任何人，一次都没见过她。”

楚郁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简嘉熙的固执和自毁倾向，他早已领教过。

陈心蓝看着楚郁平静无波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楚郁，你……知道简嘉熙不是简家孩子的事吗？”

楚郁擡眸，看向陈心蓝，眼神清澈而坦然：“知道。”

陈心蓝明显吃了一惊，身体微微前倾：“你知道？什麽时候知道的？”

“应该比你们都早。”楚郁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没有打算解释具体是什麽时候，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心蓝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乔姨毕竟是我的表姑……看着她现在这样，孤零零一个人，丈夫那样了，儿子又……”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儿子”这个词用在简嘉熙身上有些讽刺，“我是说，她那个亲生的孩子……我这段时间，其实私底下也托人查过那个孩子的去向。”

楚郁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目光看向窗外飘落的树叶。

“只是。”陈心蓝的声音带着无奈，“年代太久远了，线索太少，茫茫人海，太难找了。也许那个孩子现在在某个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世，也不想被打扰吧。”

她看向楚郁，眼神带着一丝希冀和感慨，“要是真能找到……对乔姨来说，後半生也算有个慰藉，有个念想，不至于……”

“可能吧。”楚郁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静无波。

他没有告诉陈心蓝，那个乔美月真正的亲生儿子，那个本该拥有不同人生的孩子早就死了，一切都随着简砚清计划中的假死，一同化为了永远无法揭开的秘密。

真相太过残酷，对于已经深陷泥沼的乔美月来说，知道与否，或许都已失去了意义，徒增痛苦罢了。

陈心蓝看着楚郁平静得近乎冷漠的侧脸，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麽。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各自道别。

走出咖啡馆，萧瑟的秋风卷着落叶扑面而来。

楚郁没有立刻叫车，他拢了拢风衣的领口，沿着落满枫叶的人行道慢慢地走着。

脚下是枯叶碎裂的细微声响，头顶是光秃的枝桠分割开的灰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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