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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其实我们都不是迷信的人，有些东西理智上明白是什么回事，可是心里却宁愿糊涂。相信去世的亲人在星星上，终有一日可团聚；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有报；相信轮回转世……

&esp;&esp;如果一切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为了得到快乐，不再哭泣，不再痛苦，不再畏惧，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是好的，很多灵媒都是靠这个骗人。

&esp;&esp;谎话说一千遍也会变成真实。

&esp;&esp;在我反反复复的描述下，石头静静地看着天空，绝望的眼神终于炽热起来。他也和我当年一样选择了相信。

&esp;&esp;我拉过他，温柔道：“你爹还在身边，他会看着你长大，所以……不要难过。”

&esp;&esp;“你不要呆这里。”石头忽然甩开我的手，转过身去，声音沙哑。

&esp;&esp;一滴水珠，悄悄划过掌心，滴落地面，是他迟到的泪。

&esp;&esp;这是我第一次见倔强的他掉眼泪。

&esp;&esp;小小男子汉的尊严不容受损，我赶紧起身，不去看他的脆弱。

&esp;&esp;院外围墙老旧，上面长满爬山虎。

&esp;&esp;我在这头，他在那头，两下无语，只有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在空中低低回绕，仿佛要泄尽伤痛。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他绕过墙走来，找到正在发呆的我，忽然拉住我的手。

&esp;&esp;他手力太大，攥得很紧，让我的骨头有点隐隐作痛。我不安地轻轻抽了几下，他才后知后觉地缓缓放轻力道。

&esp;&esp;两人肩并肩坐在草地上，一块儿看星星。

&esp;&esp;他轻轻地问：“洛儿，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esp;&esp;“嗯，我会陪着你。”我点头。

&esp;&esp;直到黎明破晓，直到雄鸡初啼，直到露水打湿花瓣，直到你不再难过为止，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esp;&esp;虎山行

&esp;&esp;不管再悲伤，生活还是要继续。

&esp;&esp;南宫世家给的假只有一天，石头想为父亲办一个体面丧事最少需要十二三天时间，我也不愿铁头大叔草草入土，所以自告奋勇帮石头找总管请长假。

&esp;&esp;两人依依惜别，舅舅赶上马车将我送回南宫家山脚下。我一口气爬上台阶，揉着酸疼的小腿肚，找到小王管事告明原因。

&esp;&esp;小王管事困意未消，正打着哈欠对账本，听完来意后翻了个白眼：“石头现在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管的吗？找主子去。”

&esp;&esp;我大惊失色：“这种事要找焕主子？”

&esp;&esp;“进来那么久，你究竟长了多少脑子？”小王管事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耐着性子给我解释，“普通下等仆役的事情才报到我这里备案，上房丫鬟和姬妾们的事情由王总管管理，弟子们却是由主子亲自指点的，石头那孩子天赋极高，前途不可限量，特别得焕主子青睐，他要请那么久假，肯定要告诉主子的。”

&esp;&esp;我苦苦哀求：“我见了主子就腿发抖，说不出话来，可否请小王管事代为转告一声？”

&esp;&esp;“你没看我这里多少事吗？”小王管事不高兴了，挥挥手随意打发了我。

&esp;&esp;石头啊……你可害苦我了。

&esp;&esp;我拖着比铅还沉重的双腿，眺望远处挽风楼，内心天枰一头装着大禽兽，另一头装着新丧父的石头，摇摇摆摆平衡许久，终于一咬牙，迎头冲入雷区。

&esp;&esp;挽风楼楼高三层，一色淡雅装饰，地处山峰最高处，风很大，楼外有数株杨柳迎风摇摆，不远处是寒潭，有十来尺高的鸳鸯瀑布悬于上方，飞溅起的水花似雾，美不胜收。寒潭下又是一个宽短的小瀑布，水流缓了不少，两侧种着奇花异草，散发着阵阵清香，不少花瓣落入水中，随着十八弯的水道，缓缓流入临香阁。

&esp;&esp;我一步三回头，像做贼似地鬼鬼祟祟蹭到了挽风楼外围，蹲在瀑布附近探头探脑，怀揣一百两银票，想找个认识的丫鬟替我去说这事。

&esp;&esp;等了又等，平时老来厨房叨扰的小丫头片子一个都没出现，倒是见到上次跟着南宫冥的那个俏丽丫鬟，手里拿着几本书匆匆而来。

&esp;&esp;我从草丛里跳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esp;&esp;匆匆说明来意，那丫鬟压根儿不愿意搭理我这个“狐媚子”，贿赂也不肯接，自顾自扭着腰走进临风阁，挂上满脸笑容去给她少主子送书，然后快步走了。

&esp;&esp;眼看日头越来越低，这事情已无法再拖下去，我只好从怀里拿出小镜子，重新整理一下西瓜皮脑袋，准备去给南宫焕一个当头重击，赌运气让他不留意看我的脸。

&esp;&esp;南宫焕喜静不喜热闹，虽然山下护卫重重，但各人住的地方守卫都极少，我报告后，低头一路进去，只遇到了几个陌生丫鬟，还有两个他的宠妾在赏花玩鸟。她们听说我是来讨恩典时，好心建议我别现在去触霉头，冥少主在书房挨骂呢……

&esp;&esp;我侧耳静听，真有把低沉的男声混杂在水声中传来，口气极为严厉不满，很是恐怖。

&esp;&esp;等了大约三刻钟，最后一声“滚”字传来，我去找大禽兽的勇气如戳爆的气球，一下全消失了。

&esp;&esp;石头啊石头，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这禽兽太凶猛，我怕走近被生吞活剥……

&esp;&esp;撤退中，身后传来轻轻的水花声。

&esp;&esp;我回头看去，是南宫冥孤零零地坐在杨柳下，垂头丧气，宝剑放在身边不远处，手里拿着小石片在打水漂，看起来很不高兴。

&esp;&esp;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眼前一亮，高兴起来。

&esp;&esp;主子和少主都是主，石头一个小弟子，请假找谁不是一样吗？

&esp;&esp;目前小禽兽的变态和大禽兽相比还差几个级别，而且他已经见过我的脸，早就可以破罐子破摔，再接触一次去请假的风险小得多。

&esp;&esp;磨磨蹭蹭走过去，会内功的人耳朵灵，南宫冥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存在。他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急忙跳起拍拍身上尘土和草叶，嘴角露出灿烂的微笑，冲着我挥挥手：“洛儿，过来。”

&esp;&esp;他那么兴奋干什么？肯定不安好心！

&esp;&esp;我在五步距离外驻足，按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我是来帮人求假的。”

&esp;&esp;“谁？什么假？”南宫冥迷惘了片刻，又笑了起来，“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躲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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