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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换了衣服,烧毁显眼的一切物品。小船扬帆,沿着江水,越过两岸新柳,悠悠向东行去。
&esp;&esp;未料,前方又传来吵嚷喧哗声,是安乐侯在河道上设下关口,派兵仔细盘查每条过往的船只。
&esp;&esp;“怎么办?”我不安地看向石头。
&esp;&esp;石头胸有成足地将我带下货仓,里面放着几只巨大的油桶,他将其中一只桶内的桐油抽干,然后打开底部,里面是个制作巧妙的空心夹层,高约三十公分,直径七十公分,有几个隐蔽的通气口,刚好够我蜷缩着身子缩进去。然后在外面关闭夹层,重新倒入桐油,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很难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esp;&esp;踏着凳子,爬入油桶,我挪动几下身子,怎么都不舒服。石头又递给我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吩咐:“这是安神药,你心里害怕,桶里黑暗,可能会憋得难受,不如吃了它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sp;&esp;我犹犹豫豫地接过药丸,总觉得在这种时候,吃药睡觉是很可怕的事。
&esp;&esp;“睡吧,你不是常说过,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吗?”石头冲着我笑了笑,满脸杀气褪去,虎牙和酒窝依旧和儿时一样可爱,他说,“所以你这矮子安心的睡吧,就算出事,也有我先顶着。”
&esp;&esp;我忽然觉得不怕了,将药丢入口中,任凭油桶盖上,在黑暗里陷入迷迷糊糊的梦乡中。
&esp;&esp;船只摇摇晃晃,再次昏沉沉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外头有断断续续的敲砧声。我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客舱内,身上还披着块半旧的棉被,旁边有个烧炭的小火炉,上面煮着锅姜汤,外面是船橹轻摇,拍击水面的声音。
&esp;&esp;发了一会起床呆,我赶紧跳起来,蹑手蹑脚地往船舱外看去,见石头正在亲自撑着小船,他手臂上缠着几圈绷带,透着丝血迹,不知何时受的伤。
&esp;&esp;“石头!石头!”我冲着他招手。
&esp;&esp;“你醒了?”石头丢下橹,兴冲冲地跑入船舱,拿出只破碗擦了擦,给我倒了满满一碗姜汤,递上道:“咱们已经离开了安乐侯的领地,往河东去了。”
&esp;&esp;我接过姜汤,盯着他手臂,又看看四周船舱内的一些刀剑痕迹问:“你怎么受伤了?侯爷的人追上了发生恶战了吗?其他人呢?好像这不是原来的油船啊?!”
&esp;&esp;“嗯……差不多吧,手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昨夜离开了三十多里水路时,不知哪里出了破绽,侯爷派了快船追上来,我们火拼了一场,幸好我义兄来帮忙,否则怕是逃不脱。”石头有些庆幸地说,“好不容易杀退了人,我就带着你伪装走旱路,然后偷偷换了船。南宫冥的那些部下,他们……他们回去和主子复命了。”
&esp;&esp;“你什么时候有义兄的?”我很诧异。
&esp;&esp;“三个月前,出去做任务时结识的,我和他性格相投,一见如故,然后又因缘际会,有了出生入死的情义,便结拜为义兄弟了,这次你的事多得他大力帮忙。现在他在岸上引开追兵,待会过来和我们会合。”石头解释完后,又犹豫了一会,低声说,“我们不回南宫世家了。”
&esp;&esp;“当然不能回去,如果侯爷找南宫焕要人,我还是得被送回去!”我斩钉截铁地说回答。
&esp;&esp;石头大大地松了口气:“也是,现在的南宫冥纵使有心,也是护不了你的,千万别找他,以免被盯上。”
&esp;&esp;我问:“你怎么不管他叫少主了?”
&esp;&esp;石头摊摊手,无所谓地说:“我在江西剿匪的任务没完成,又去劫了你,算是叛逃了。估摸南宫焕为了不得罪安乐侯,早已下命逐我出师门了。”
&esp;&esp;我放下手中姜汤,内疚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esp;&esp;“胡扯!少不要脸了!”石头冲着我脑袋轻轻敲了一下,鄙视道,“就算没有你,南宫世家的武功不适合我的路子,而且我也有别的事要做,迟早要叛逃的。”
&esp;&esp;我问:“什么事?”
&esp;&esp;他很装模作样地说:“小女孩家家的,不要问东问西!”
&esp;&esp;我差点被他呛死。
&esp;&esp;“喂……”石头见我不说话,又敲了我脑袋一记,很困惑地问,“就冲你这模样,安乐侯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esp;&esp;我喝了口姜汤,哀怨答道:“他和你一样,审美异常。”
&esp;&esp;“放屁!我才不会把你这丑八怪当天仙看!”石头很自信地否决了我对他审美的“污蔑”,然后敲了我脑袋第三记,“你被送走的时候,自己的东西还没收拾完,怎么还记得给我把东西送来?真够蠢的,我的东西是那些抄房的家伙敢吞的吗?你走前说一声就是。”
&esp;&esp;我摊摊手,无奈地说:“那时候我要逃跑,哪有机会见人?”
&esp;&esp;“逃跑?”石头的细长眼瞪大了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esp;&esp;我点点头,抱怨道:“要不是怕弄丢你父母的遗物,我早就跑出门了。”
&esp;&esp;“白痴!胡闹!”石头重重敲了我第四记,愤怒地骂道,“南宫世家的地盘有多大?半夜三更没马没车的,就凭你这双没用的小细腿,跑出门口又能跑多远?只要随便派人带上一头猎犬去追,要抓回来还不容易?到时候还得安上个逃奴的名头,怕是还没送到安乐侯府,就已经给整死了……”
&esp;&esp;其实我早知道自己的逃亡计划错漏百出,如今被骂得无话可说,只能抱着脑袋不停叫“唉哟”和“大爷饶命”。
&esp;&esp;石头恨得牙痒痒,像打地鼠似地敲了半天脑袋,才顺了气,他升起一个小手炉,让我抱好,然后乖乖蹲船舱内喝姜汤,吃烙饼,再喝两口黄酒压惊。走前他犹豫道:“你在安乐侯府……算了,别提那畜生。当我没问,你也别想了,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人平安就行。”
&esp;&esp;我猜他是怕勾起我伤心事,不敢乱问,想起那段做裸模的日子……确实挺伤心的,还是别回忆好。
&esp;&esp;石头继续出去摇船。
&esp;&esp;一碗姜汤,两口小酒下肚,全身都是暖洋洋的,我将软绵绵的被子竖在墙上,斜斜靠着,烤着火,半眯着眼睛看窗外缓缓升起的朝阳,觉得整颗心都放了下去,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再发生。
&esp;&esp;如果可以每天都过这样惬意的生活,不用为禽兽的事担惊受怕,该有多好?
&esp;&esp;我知足常乐。
&esp;&esp;忽而,一根飞索从岸上袭来,绕上船桅,转了三圈。还没来得及害怕,石头就冲着我喊:“别怕,是我义兄来了。”
&esp;&esp;话音刚落,一条高大的身影,手里提着个锦布包裹,如矫捷灵豹般踏飞索而行,如履平地,走到近处,双足轻轻一点,腾空而起,整个人便站到了船栏上,然后在晃悠悠的狭长护栏上慢慢走了几步,蹲在石头旁边。
&esp;&esp;他的头发微微卷曲,在脑后绑成一个马尾。五官分明立体,下巴比较尖,带点混血儿的感觉,长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似乎不是普通的黑,在清晨阳光下看去,带点暗金的色彩。耳上挂着对骨头做的粗犷耳环,兽皮腰带上缠着对飞索弯刀,一身黑色紧身装箍得身材修长结实,看起来很有异域色彩。
&esp;&esp;他见我在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薄薄的唇勾起来,有种坏坏的感觉。
&esp;&esp;帅!真他喵的帅!我发誓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长得那么帅的雄性!
&esp;&esp;大概是心闲多杂念,饱暖思淫、欲,面对众多英俊禽兽都能保持面不改色的我,这瞬间硬是心跳加速,很小白地看呆了好几秒。
&esp;&esp;石头在旁边一个劲地咳嗽。
&esp;&esp;我也发现自己在帅哥面前丢脸了,赶紧低头,保持端庄神态,痛骂自己花痴。
&esp;&esp;石头郁闷地冲我翻了好几个白眼,介绍道:“这是我结拜义兄,叫拓跋绝命。”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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